俚州军民撤出城中,南越军迅速侵占,如同聚食的蚂蚁一般,把控住俚州城的各个角落。
俚州军民涌进沂州城,从俚州带着的粮食只能撑到入城,富贵些的门户还能自己置办衣食住行,而贫苦人家在撤离俚州时便已失去生存的依仗。
军民之间的矛盾,俚州百姓与沂州百姓之间的矛盾,在粮食一日日的匮乏和粮价一日日倍涨的情势之下,愈发激烈。
岂料某日,忽一大批粮商引粮进入沂州城中,刚开始还是粮价如珠,却不知怎么,其中有人突然削价,一连数日如此,城中百姓无论富贵都只去那处买粮。
粮价忽降了下来,有几家还绷着,想等别家的粮卖完后,自然有人来卖贵粮。
可不知为何,那些便宜粮就好像会自己长出来似的,一批卖完,又来一批,就是不见底。
如果粮食再次转运,损失会增加,也只能卖回原地原价,最终,那些粮商还是妥协了。
沂州城中粮价恢复正常,不知不觉,城中便多了这一大批粮商和粮食,暂时缓解了困局,待春耕秋收后,便无须再顾忌。
与此同时,南越军自攻占俚州城后,便一直无所动静。
俚州城中的大半粮食和物资虽毁,但仍有存余的来不及处置的,许时轻以为,他们不会因此等得失而停留太久,唯一的可能,便是疫病。
由于撤离得早,留在俚州守城的士兵也唯有一死,没有进入沂州城,沂州军民得以幸免染病。
南越军便没有这好运了,为了偷袭俚州,他们绕开漉州大道,行野路,穿瘴林,在战场上又是血肉相搏,此时的南越军,此时的俚州城,恐为炼狱人间。
许夫人挪动桌上的烛火,把久昔手中的衣物接来放进竹编筐中,看她魂不守舍,便去拉她的手:“担心居遥吧?他没事儿,方才漉州派人送信来,我们专门过来告诉你消息的。”
许时轻把信从袖中掏出来,交给久昔,一边说:“局势不好,信上也不能多言,以免敌人截去。”
久昔打开信看,一张素色信纸,没有八行,信上面只有两字,“勿念”。
语气也太私人了些,好像只写给某一个挂念之人。
久昔不由自主地笑了笑,字是他的。
“唉,小姑娘就是好哄啊。”
听见许时轻说笑,久昔的两侧脸颊一下羞了个红,把信不利索地叠回原样,打算还给许时轻。
许时轻摆了摆手:“别给我,传递军情的人是给我的,这是给你的,我要知道这是私信,可是看都不敢看的。”
话虽如此,在士兵提醒许时轻,这是给久昔姑娘的信时,他却是一脸八卦,出手夺看,毫不犹豫。
本来可以写得更多一些,但这个时候,这些话语,也可能会暴露他唯一的软肋。
久昔多少是明白的,所以从这么两个字里,却感受到了千言万语。
烛光也变得温馨,这帐子里的人,对久昔来说,不仅是新的朋友,也是新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