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大家都在哪里?”月白定了定神。
“走到断崖边上,然后向右拐,一直往下,阿基麗尓青带大家在那里,自从陨浊发狂之后大家都很害怕,所以都跑到离阿尔宫很远的地方去了。”
“辛苦了,岛弘,还需要你帮我个忙?”月白把一只手放在岛弘的肩上。
“我的荣幸。”
“在遗迹塔的山脚下,乌丽的爸爸遇害了,晚些时候,带几个人帮忙把他的尸体带回来安葬好吧,还有守卫遗迹塔的战士,”月白哽咽了一下,“也拜托你了。”
“您放心。”岛弘把拳顶在额头上。
“我们走。”月白抱起乌丽,叫上罗生。
“刚才他说,阿尔走了,是什么意思?”罗生问月白。
月白沉默不语。
绕过烈火中燃烧的整片房屋,路上遇到了稀落落的几个战士,当火光在身后渐渐远去,越来越多的风之子出现在路上,不远处,一风之子坐在河边举着火把打量着自己被烧焦了半截的翅膀,仿佛伤心多过疼痛,而旁边几个围坐在一团篝火旁,低垂着头安静的流着泪,而无论是谁,看见罗生是都会带着好奇的目光,只是这好奇有些是掺杂着悲凉有些是掺杂着惊奇或是恐慌,但多少都带有一点大难之后的迷茫。
罗生置身其中,回想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感觉这是自己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一天,可是却没有感觉到一丝困顿或是疲惫,罗生觉得这可能是长时间睡眠之后的正常反应。无论如何,在一个民族的灾难前,自己的这些疑惑能有谁会有时间理会呢。
走进一个简单搭起的帐篷,受伤的风之子躺在一排宽大的床上,不远处一名穿着和月白一样紧身衣的女子躬身站在床前摇曳的烛光下映出娇小细瘦的轮廓。
“鸦青。”月白冲那没有翅膀的女子打招呼,她转过头,清澈的眼神中映着微弱的火光。
月白示意罗生等在原地,自己径直走到那女子身边,两人用拳抵住额头像是某种打招呼的方式,然后小声讨论着什么。
那娇小的如同个孩子的女子站在月白的对面,见到月白后先是舒展开愁容,随着讨论又时而诧异,时而哀愁着沉默。在灯光下她的样子忽隐忽现,关于那样貌的记忆好像深埋在罗生脑海中的某个角落等待着被唤起,那细瘦的轮廓,那面颊上的每一个轻微的变化。她逐渐走近,白皙饱满的额头上和月白一样的符号越发清晰,灰色的瞳孔深邃而温柔,明亮的好像闪烁着整个星河,嘴角友好的上扬着,眼神落在罗生的身上,两只手指抵在额头上,轻轻的鞠躬:“你好,我是鸦青。”
“他叫罗生,一年前我去找的就是他。”月白和鸦青对话。
他深知心里的想法太过不切实际,但她的样貌有太多地方勾起了他的记忆,所以还是忍不住问:“星落?你是星落么?”
“星落?”鸦青明显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罗生看着她那些能证明她属于这个世界的特征,开始怀疑自己记忆深处的图像,“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太像了,不好意思。”
“鸦青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月白说。“星落是谁?”
罗生舒展开眉头,怅然若失,“她在我之前冬眠。”
“冬眠?”鸦青惊讶的张大眼睛。
“你是说,睡了这么久的不止你自己么?”月白问。
“恩。”
鸦青看着月白,月白向鸦青点了下头,然后陷入沉思。
“阿基麗尓,他们还好么?”乌丽在这此起彼伏的病痛呻吟中的小片寂静里拉住月白的手,怯懦的问。
“不用担心,有阿基麗尓在,他们会好起来的。”月白抱起乌丽,“青,能找人帮我把乌丽带到静那里么,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我,我怕,我想和阿基麗尓在一起。”乌丽眼睛里闪着泪光。
月白把乌丽放在地上,蹲在地上看着她,说:“乌丽是个坚强的孩子,静小姐那里还有很多失去家人的小朋友,你能去帮我安慰安慰他们么?”
乌丽夹紧双翅,一只手用力的握着另一只手的食指,思考了许久,用力的点了点头。
“现在是贝娜,静她……”鸦青说。
“她怎么了?”
鸦青叹了口气,“愿她没有太多痛苦吧。”
月白怅然,环顾着帐篷内虚弱的同胞,来不及哀悼所有人。
送走了乌丽,鸦青带月白和罗生来到了安静的帐外,遣走了其他人,鸦青和月白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却担心其他人听见,而罗生站在寂静的夜里望着鸦青,头脑还在星落的世界里拉扯。
“阿尔真的走了么?”月白终于先开口。
“恩。从你走后不久祂就消失了,到现在一直没有出现过。”鸦青说,“你出发之前祂有和你传达过什么信息么?”
“他只告诉我去遗地去找到一个从天而降的人带回来,并没有提他要离开的事。”月白说。
“从天而降的人。”罗生惊讶于这描述,“这说的也太粗略了,你确定是我么?”
“恩,我在遗地等了快一年,只见过你一个可以称得上为人的,而且确实是从天而降。”
“你知道怎么帮我们么?”鸦青渴望的看着罗生,“帮我们解除这诅咒。”
“他们不是都掉到悬崖下面了么?”
“但是黑羽病还在,危机还没有解除。”
“怎么帮?我举行个什么仪式?祭祭天,用猪牛羊什么的,给他们放血?”
“血液,《阿尔之诗》中提到过很多次。”鸦青眼中突然燃起了希望。
“让鲜血汇成,涌动的暗流,变为临冬的雪。”
“可是,这样对罗生来说”鸦青
“他可以的。”
“我可以?真的要这么迷信么?”罗生其实早已经隐隐的后悔提什么血了,但看到她们那渴望的眼神,十分希望自己可以帮上忙。“能跟我说的清楚一点么,好让我知道我到底在应对怎样的事情。”
“青,我现在也很乱。”月白说。
“你记得噩梦大天使么?”鸦青说。
“那不是传说么?”月白说。
“那是什么?”罗生问。
“《阿尔之诗》中记载着一种生物,传说在来到乐园前,先祖在遗地,时而会有风之子突变成一种通体黑色的巨大形态,展翅在空中,无差别攻击所有目标,称之为噩梦大天使。噩梦大天使战斗力惊人,但似乎失去了善恶观或者说失去了意识,不过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很快就会因体力耗尽死掉,所以又一说是自杀大天使。但是自从阿尔出现,就在没有风之子改变过,所以大家都说这是因为阿尔的祝福。”鸦青说。
“我看那怪物的样子与《阿尔之诗》中所描述的噩梦大天使还是有很大差距的,但他轻松的杀死了遗迹塔的守卫,还有乌丽的爸爸,但乌丽说当时却并没有追她。然而在我遇见时,又无差别的进行了攻击。”月白说,“而且关键的是,他攻击后仅仅是把目标扯的面目全非,却看不到一点啃食的痕迹。”
“你说,有噩梦大天使跑到了遗迹塔?他们应该都死了才对啊。”鸦青错愕。
“那么混乱的情况下没有发现也是正常的,现在的关键是我们要做好警惕,以防还有残渣余孽。”
“等等,等等,我现在要确认一点,那真的是风之子变的么?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也有可能变成那样?”罗生问。
“有可能。但我们身上带有阿尔的祝福,如果传说是真的,我们就不会变。”鸦青回到,“但这不是关键,只要有风之子继续变成噩梦大天使,事情就没有结束。”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月白问。
“在阿尔离开后不久黑羽病就开始出现了。不过得病的只是长出黑色的羽毛,皮肤变黑而且硬质,精神萎靡,喜欢蜷缩在角落,这样的状态大概持续了一年,所以我们都没太当回事,但是就在昨天,他们突然变成了噩梦大天使,我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们的变化,我也很难相信这事实。还好有陨浊在,逼他们坠入了山崖。”
“再等一下,你们一只说他们坠落?但你刚才不是说变成噩梦大天使之后会展翅在空中么?”罗生问。
“所以说我觉得他们似乎是一种介于风之子与噩梦大天使之间的形态,或者说是没有突变完全。”鸦青说。
“好像是这样,所以才有那一丝尚存的善念放走了乌丽。”月白说。
“还有一点我一只想问,他们为什么要去跑到那桥上攻击你们说的那个什么陨浊?对面有什么吗?”罗生问。
“只有阿尔宫。”鸦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