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梦，德荣做过许多回。
宁安坐视她与李嵘对李邵下手，那她作为吉安镇的知情人，起先又是不是坐视？甚至是推动？
宁安敢让她猜，就是笃定了事情过去了半个多月，猜到底也寻不到证据了。
“这话说与旁人听，旁人都信，但我不信，”林云嫣很是镇定，道，“我虽不清楚那太监如何躲过了曹公公的搜寻，但我想，他一定出现过。大殿下原本还没有疯到分不清做梦与现实的份上。而且，我会来长公主府讨人，自然也是有所把握。”
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从一出城，就有一人一马跟着他们。
就如同长公主自己，她的缘由，也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那日，我与您一道去静心堂，您让我陪着王妃念经，您和殿下说了不少话。”
便是有一日，我被六哥秋后算账，也算不到你头上来。”
一旦宁安咬死了老太监进过毓庆宫，曹公公首先要查的就是玉棠。
是啊。
你完全可以装傻充愣，不知道邵儿为何疯了。
长公主闻言笑了起来。
她从未与任何人说起过，连驸马都不知情。
德荣长公主把茶盏按在了桌面上。
但后一句话……
宁安这孩子，早几年就是最规矩的京中贵女，身份好，模样佳，教养得当，摆在条条框框里，严丝合缝，谁都要竖个大拇指。
临死之时，她都在一遍一遍咒着李邵“不得好死”。
当然，长公主也不需要答案。
先前他处置耿保元是挖坑深埋了，这一次，参辰想，得先点个火，然后再埋。
有一段时间，德荣时常做梦。
“仅仅如此？”德荣长公主问。
德荣怜惜宁安自幼丧母，早几年也关照许多，可她的确没有料到，那个温柔内敛的宁安竟然也有了这般锋芒毕露的时候。
玉棠的身份洗得再是干净，事发前些时日也进出过宫女所，顺着这条线再查……
参辰应下：“您放心，不会让那凶手再逃了。”
看着林云嫣的背影，她良久没有离开。
大顺不能毁，李氏江山不能毁。
那猴脸太监，是逼疯李邵的利器，亦是他与宁安的杀母仇人。
猴脸道：“说了是进京帮贵人做了点事、领的赏钱，但贵人们的活儿哪里好做？拿钱走人，历来的规矩，贵人也不喜欢我们留着、怕节外生枝，你快些吧，今日必须走了！”
为何，宁安讨人会讨到她这里来。
每一次醒来，都是浑身大汗，整个人虚得厉害。
林云嫣弯了弯眼：“这是自然，长公主放心，我虽是弱女子，但国公爷去裕门前也留了可用的人手，能办好的。”
德荣说了地址。
脑海里，反复是宁安说过的这句话。
这么想着，德荣长公主放松许多，整个人靠着引枕，慢悠悠说话。
郡主并非没有夺人性命的手段，当然会想亲手为母报仇。
银光璨璨。
说她杯弓蛇影也好，她无法丝毫不做准备地，看着李邵继续下去。
就宁安与徐简死咬李渡的劲儿，能放过下手点火的罪魁祸首才就怪了。
又拿捏把柄，又想全身而退的，都是痴心妄想。
如此催着到了下午，带着女人与两个孩子，猴脸自己赶着马车出发。
一骑快马，连夜赶到京畿下的一县城中。
梦中的她对着李邵破口大骂，骂他把持朝政，软禁圣上，残害忠良，骂他要毁了大顺几百年的基业，要毁了李氏江山！
她骂得上气不接下气，李邵却是表情狰狞地让太监灌了她一碗汤药。
“聪明孩子，”长公主夸了一句，“既然这么聪明，为何今日偏要寻上门来？
她就喜欢与聪明人说话，若是宁安装模作样说什么“与我无关”、“我当时没有料想到”一类的话，那这谈话也就不用往下去了。
母亲两字，最是沉沉。
“杀母之仇，我做不到明知仇人近在咫尺却无动于衷。原先是找不到，现在既知他现身，又怎能放过他？”
如果只听前头那些，她大抵会继续与宁安讨论下究竟是李邵做梦、还是恰有其事。
“那老太监狡诈，李嵘可吃不消他，我拿他那媳妇儿子当人质，逼他进宫吓李邵。”
如此，才算是替郡主报了杀母之仇。
荒郊野外的，才最方便。
她被关在了一座破旧的宫室里，皇宫曾是她的家，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她却连分辨出这宫室大抵在皇宫的哪个方位都做不到。
另一厢，林云嫣回了辅国公府。
李邵的念想掺杂了利益，但他并非全然不在乎先皇后。
“哦？”德荣长公主饶有兴致地看着林云嫣。
那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按说她不该被梦境左右，但梦得多了，又如何会毫无芥蒂？
尤其是，这一两年，德荣看着李邵越来越不像话，她渐渐相信了，如果没有人拦着李邵，再过几年，到了她梦里那般年纪时，梦大概就不再只是一个梦了。
李渡的死因被定为交手之中被手下误杀，但交手的是参辰，狭路相逢的正是宁安。
她深深看着面前的小辈，看着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女孩儿。
出城沿着官道一路跑到天黑，这才寻了一座破庙歇觉。
德荣送她出花厅，道：“如此也好，各有各的把柄，谁也不至于随便出卖谁。”
她不与只有痴心、没有决断的人做买卖。
“我与李嵘的约定，说简单倒也简单。”
“我送那老太监进宫、又接出宫，我的人眼下还盯着他，怕他生事，不过我看他是个胆小的，一准打算离开原处，去远地继续隐姓埋名。你要是再晚来几日，恐怕就人去楼空了。”
若是他们爷来动手，定然也会如此做。
说起来，京城都已经下雪了，裕门想来更是入了寒冬。
也不晓得爷何时能破敌归来。(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