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德荣长公主眉梢一扬。
“猴脸太监?”她似是回想一般,又恍然点头,“你是说邵儿那夜喊的那个?不愧是母后跟前的红人,这事情都晓得。”
外头只晓得李邵疯了,具体是个什么因由,各有各的猜测。
能晓得李邵提起来过猴脸太监的,暂时还不多。
林云嫣也不管长公主这一句是夸是酸,只继续说自己的要求。
“是的,就是那个太监,我想要他的下落。”
“那你问错地方了,”长公主抿了一口茶,“你既晓得邵儿发疯前后状况,那你也该清楚,伺候的人没有看到过所谓的猴脸太监,曹公公亲自搜了一遍亦没有收获。说到底,就是邵儿做梦魇着了,生生吓出来的毛病。”
如此想着,德荣也就如此问了。
或许,是他们也做了什么梦吧。
宁安打小受宠,这不稀奇。
“这样也好,平心而论,我是不愿意拖六嫂下水的。”
傍晚,参辰出京。
德荣不敢咬定,一定不会被曹公公揪住。
“你刚才说,只要做过都会有痕迹,到时查到我头上,我给邵儿赔命。我要毁了他就是为了将来过好日子,如此岂不是本末倒置?”
她的一辈子还那么长,她是最尊贵的公主、长公主……
你看到了我与李嵘说话,想必也早就猜到了我会有所行动。
李渡为了生母章选侍,下手毒杀养母董妃。
邵儿也必须被毁、一劳永逸,宁安选择旁观,那就说明在邵儿的事情上,她们判断一致。
“正如我在慈宁宫里说过的那样,六哥心慈又念旧,时间一久,我怕他依旧放不下邵儿。”
林云嫣记在心里,起身告辞。
临近四更,女人孩子都睡熟了,猴脸也打着呼噜,参辰现身,轻手轻脚扣住猴脸咽喉,瞬间把人弄昏了。
或许,是他们知道一些她所不知道的内情。
二哥谋反,必然要死,二哥不死、后头还会再生麻烦。
没有前因后果,她看到上了年纪的自己趁夜穿过长长的宫道,却被七八个太监阻拦住了。
真的是误杀?
“那猴脸太监当年一把火烧大了、烧毁了二哥的皇帝路,根本不敢露面复命就躲起来了,哪知道过了十几年、又被二哥找到了。”
“我当然能装作毫不知情,”林云嫣顿了顿,言辞恳切,“但杀母之仇,我做不到明知仇人近在咫尺却无动于衷。原先是找不到,现在既知他现身,又怎能放过他?我的目标只有那猴脸太监,您和李嵘殿下到底约定了什么,我不关心。”
参辰颔首,问道:“那您呢?”
这种锋芒,不是利剑出鞘的寒光,更像是十六夜里的皎月。
眼下宫里,圣上病着,曹公公分身乏术,当日被瞒过去后也没有搜查的方向,这才瞒天过海了。
她把长公主给的地址交给了参辰。
“原也没料到会直接吓疯了,就是闹得凶些,再拿六嫂的传言推一推,之后就可以不管了,毕竟想借东风的人多的是,却没想到、大抵是天注定了,邵儿就是疯了。”
我是始作俑者,你是作壁上观,邵儿发疯,你得占一半。”
说的是“请求”,背后的意思是“交换”。
林云嫣不卑不亢,坦然认下了长公主的话:“照您这么说,的确如此。”
德荣设身处地想,若她是皇太后,也会宠着这个宝贝疙瘩,又是隔代亲、又是沈蕴留下来的孩子。
更是宁安晓得,她不在乎那些琐事。
“长公主的人盯着,那老太监还没来得及逃,”林云嫣道,“那头已经交代下去了,你动手,他们不会管。”
入城后,他发现这猴脸要跑,便没有着急动手。
德荣长公主唤了嬷嬷来送客。
林云嫣敢提、也就敢答:“从山谷里救回李嵘殿下的是我们诚意伯府的人不假,但从始至终,我都对他的说辞存了一份质疑。
既然目的一致,过程、缘由、手段、隐情,长公主并不看重。
况且,德荣深吸了一口气,宁安与徐简两人,他们看起来是与邵儿得势利益最一致的人,可连宁安都在坐视邵儿出事。
人多少有那么点好奇心,但满足不了也无所谓。
林云嫣莞尔:“是,利益在先,倒也稳固。”
那就是参辰。
德荣长公主的确好奇极了。
表面上还是严丝合缝,土地之下根枝狂野,生机勃勃。
城门已经关了,参辰等到天亮,与百姓一块进城。
“以李嵘殿下如今的能力与人手,他无法悄无声息地把猴脸太监塞进毓庆宫,而不留下一点马脚,”林云嫣道,“您做到了,看起来神不知鬼不觉地,但所有事情、只要做过都会有痕迹。因此,这是我的请求。”
而后,他把猴脸扛上了马,一路沿着山道行。
没有答案。
况且,宁安长得漂亮,性格温和乖巧,模样脾气都是讨人喜欢的那一种。
德荣自己也是,生母早亡,即便皇太后对她十分善待,她夜里梦回也常常见到生母音容笑貌。
但要德荣来说,现在的宁安变化许多,变得更有意思了。
她虽然在慈宁宫表达过对李邵的不满,但先前从未过出格举动。
“宁安,”德荣长公主叹道,“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而城中一宅子里,女人絮絮唠叨着:“这也不让带,那也不让带,晓得的是你发了笔财、怕穷亲戚来打秋风,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惹了什么事要去逃难,哎,你那银钱来路没问题吧?”
德荣长公主越品,越是意味深长。
“你既要为母报仇,我肯定不拦着,但你做事干净些,莫要留下证据,你也不想报个仇把自己赔进去,是吧?”
之后她见到了李邵。
林云嫣道:“我当然想亲自动手,但也清楚此刻出京只会徒惹麻烦,而你把人带回京里来,之后处理也不如在京外方便。你去吧,处理干净。”
“我有心有路却少个有用的人,这才去试试李嵘,没成想李嵘年纪小、二哥还真给他留了杀招。”
尤其是幼年失母的,提起母亲总有说不完的念想。
长公主审视了一番,又笑了笑。
“得永绝后患,可我又不可能一刀把邵儿砍了,我没有二哥那杀人于无形的能耐,且二哥出手太多,宫里必有警觉,一旦邵儿死得不明不白,都会想到下毒上去。”
宁安让她用那太监的下落,换取闭口不提。
李嵘殿下没有他自己说的那么无辜,我这儿也有一些、他多多少少晓得李渡行事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