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是预先被设置好的,当原液罐子被填入洋葱头后,其实已开始进入了倒计时。那块写有dountkillctrl的板子下所有灯全部跳亮,我那时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范胖心有余悸地回忆着,道:“我原以为会发生惊天大爆炸,甚至引发火山喷发,但显然有些多虑了。”
那股黑到透蓝的冲击波,据目击者形容,犹如是中子弹那样的特殊武器,它只针对杀手狼鲼,而对人畜皆无害。在将那东西粉身碎骨的同时,也荡毁了整片不死鸟地带。所有设备遭到彻底破坏,并永远无法再启用。换句话说,暗世界不必再重返水银心瓣,因为地底一切都已不复存在。翡翠之华本就打算在不惊动外界的前提下暗中抹除地下建筑的存在痕迹,又岂会大动干戈破坏群山?以至于为自己招来无穷麻烦?
“因此,他的目的完美达成,即便有人闻风而动,再想打山铜矿井的脑筋,也已什么都剩不下了。这种事,哪怕塌了一座山,也会引来大批电视台争相报道,他才没那么傻呢。”马洛疲倦地靠在车窗上,说:“而沉寂了半个多世纪的吕库古公馆悬案,也将作为悬案一直存在下去。我们就算破悉它全部秘密,也无法出书,只能烂在肚子里,总之这件事完结了。”
是的,这件令人毛骨悚然的吕库古案,虽为我们所破获,却只能永存心底。而它将在未来的半个世纪,甚至更久远的几个世纪里,继续被埋葬在迷雾之中,去等待他人的再次造访。
“蜜蜂与蜂鸟,我估计也是假名,因为按照你口述,好像是风铃故意说给你听的,这没准是种栽赃。你并不智商低下,与其说败给她们,不如说咱们败给了翡翠之华。”范胖点起一支eed,津津有味地抽着,说:“这是某种特别厉害的心理暗示和引导术,不是普通小孩所能构想的。我不怀疑杏子和桃子都很聪明,但她俩的人生阅历达不到那么精密。”
“你细细说来,我也好心底有些参照,往后籍此对付她俩。”alex一听,瞬间来了精神。
“她们的计谋之所以成功,便是完全掌握了小老妹的心态。在此之前她是人堆里最小的一个,万事都由别人操劳,乐得随波逐流。当遇见杏子后,这个比她弱太多的小孩,瞬间使小老妹产生了要担当起某些责任的冲动。外加左一声姐姐右一声踏星者,即便有所心理提防,也难免会被推到不得不为之的高度。整个过程极其流畅,并步步到位,利用各种机缘让我们产生愧疚,不知不觉就着了道。因此我觉得,这套计划是翡翠之华设计的,此人极其厉害!”
“老范分析得很对,那个plum不断在给她吃小包里的零食,随后还说要变成吸血鬼喝她的血,天晓得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注入小老妹体内,让她在那只鲼眼中变得更美味,实在是用心险恶。翡翠之华可是老吕库古的军师,那种人城府心机都深不可测。”瘦子如是说。
“我对这药店名字没兴趣,倒对你是怎么跨过三百多米跑来深雷场很感兴趣,这是如何办到的?”我推了把alex,从他手中接过天鹅绒,问:“而且这东西为何会在你身上?”
“我既不是狄奥多雷,也没有你的手段,更不是那匹大马,可为什么却能过来?而且当时爬仓库出去,将散落四处的人收拢过来,能轻易避开那条鲼的追捕,这又是为什么?你好好想一想,我与你们有哪里不同?”法国小青年故作神秘地眨眨眼,得意地笑了:“答案就在最初,你我都见过的东西,既然f是个仓库,那么e的这间浴室又是派何用处?”
通过他的讲述,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我们最早闯入的e分区,其实是个供维修人员外出的准备间。那些浴缸般的玩意是个伪装池,当洋葱头被重启,浴缸的水便慢慢沸腾起来。当时他着急忙慌地追进浴室,便瞧见满地都是湿漉漉的脚印,很显然,曾有人躺进去过。而这个人不可能是我,那时我已爬泄污口出去了,自然屋内就只剩下杏子。此外令他感到可疑的是,泡在水里的耳机掉在浴缸外,因此他也进去将自己浸透,上来时在凹地瞧见了金属球。
“所以,这才叫伪装池,日常外出的人们难免会遇上帝皇鲼,他们靠什么来保护自己?自然就是拟态。这种过滤液体,我想多半也是研发墙砖的原料。所以当跨越河床,那东西视而不见,老子我等于是会移动的车厢入口。”他得意洋洋地说完,呱唧呱唧吃起西瓜来。
“既然我活了下来,你得再保证一次,决不去找她们麻烦。”我深情地搂着alex的肩,将脑袋埋入他的怀中,悲怆道:“你可知在那濒死一刻,我真正在想的是什么?”
“找不找她们麻烦这要两说了,如果她们知道没整死你,可能还会找上门来。小傻妞,我不是不怕死,我也恐惧得要命,但若是任你离去,那你留给我的破事,恐怕一辈子也擦屁股不完。既要救回小苍兰,还要为你报此血海深仇,老子是不愿操劳过度鞠躬尽瘁而亡哪。”他捧起我的脸,问:“告诉我,最后时刻,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为何不趁着保有这样的身子,将它给你呢?我一直好后悔不让你轻易碰,所以临死前总惦记这件事。毕竟我也是个正常人,不是修女,其实同样是饥渴难忍。”我轻轻捣了他一拳,笑道:“但既然回到了物质世界,你爱的又是小苍兰,那就算了吧。”
说话间,女兵背着两大包衣物回到车里,将其中一个大包丢给他们后,又在房车后段拉起布帘,让我脱去烂得不成人样的西装,拿起几件衣裙开始比划。不得不说她很会选搭,不仅尺码合适,就连款式也特别适合我,只是略显性感罢了。而她丢给其余三人的衣服,却是臃肿的大尺寸运动衫,他们穿上后个个显得不伦不类,活像街头的那种饶舌loserpunk。
“我是故意的,就挑最不适合他们的穿搭,这哥仨令我很不爽。”忙碌完这些,她向我挥手道别,说:“那么,吕库古小姐,我们后会有期了。我会时常来看你,你要快乐起来。”
下午四点一刻,我的梦中仙境,大城夏洛特出现在眼前,alex知道即将要与我小别数日,再相逢时便不会喜极而泣,显得恋恋不舍。他让我坐在腿上紧紧依偎,有一句没一句地问我嚣尘之海的记忆。恰在这时,驾驶座前传来音乐,一个男播报开始读稿:
“今天,是邓丽君小姐逝世三周年,我们特地挑选了几首金曲馈赠给广大听众,blah~blah~blah。”随着声音减弱,一首熟悉到我能倒背如流的歌曲,在耳畔缓缓唱响。
“椰风挑动银浪,夕阳躲云偷看,看见金色的海滩上,独坐一位美丽的姑娘。眼睛星样灿烂,眉似新月弯弯,穿着一件红色的纱笼,红得像她嘴上的槟榔。她在轻叹,叹那无情郎,想到泪汪汪,湿了红色纱笼白衣裳。。。”
“这是,这是南海姑娘!”我的眼睛被热泪吞没,不由自主地站起身,颤声叫道。
“这咿咿呀呀唱的什么鬼,一个字都听不懂。”马洛挠了挠蓬发,抬起手来。
“眼镜,别换台,我想听完它,”alex默默掐灭烟,叹道:“我那沦陷在炼狱里的爱妻小苍兰,此刻也在这里,她属于你也属于我,是我们的家人,更是一名合格的兰开斯特。”
“哎呀,南海姑娘,何必太过悲伤,年纪轻轻只有十六半,旧梦失去有新侣作伴。”
几个月后,我才知道这是邓丽君许多金曲中的一首,调子轻快,抒情写意,并不是哀歌。而我每每听见,无不泪流满面。小苍兰刻意隐而不唱,就是这最后一段。她深埋心底真正的话,并想借着各种机会告诉我,然而等来的,却是我背对着她,思念着他人而默默流泪。
“都下车,都下车。”待到曲终人散,伴着其他乐曲唱响,我让范胖立即靠边,招呼他们来到大街上。环顾四周我很快找到一条绿化带,轰开几个小孩后,便拿来铲子刨了个坑,然后要求他们各自从身上解下一件,还未到达吕库古阴宅前的物件,置入这个土洞之中。
“我们所有人,都已不是四天前的自己。或者说,我们四人灵魂的一部分,都将永远留在吕库古公馆。在那个充满血泪的地狱,另外两个时空的我们化为齑粉,与它一同埋葬了。”望着面面相嘘的他们,我悲叹一声,合拢手掌跪倒在地,抽泣道:“这也是我们的坟,让我们缅怀我们自己,不要忘却这段,本不该发生,却早在宇宙大爆炸前便被注定的相逢相识。”
南海姑娘,我的雅典娜,亲爱可人的小苍兰,我会全力以赴,耗尽所有,再度让你回到现实世界里。尽管,我深知真到那刻,你将跟着别人离去,也许不会再多看我一眼。我所能做的,只有这些,而对你那份深深的爱恋,也将深藏在这个土坑被埋葬,带走我的所有。
二十七分钟后,房车开抵一条十字路口,范胖指着远处一栋深褐色外墙的六层建筑说,这便是传说中的果核酒店,他老叔的产业。刚才他已通过电话,楼下会有个身穿红衣黑裤的doorman等着,我得在此下车了。至于他们,则会去附近转转找个地方住下。倘若范胖老叔非要问明,我就谎称是他新交的女友,那样也能使老汉开心开心,没准会免了房费。
当我来到大楼底下,不仅暗暗吃惊,瞬间明白了chris为何会说,当我见到也肯定会喜欢这间酒店。(至于原因,会在第二部秘银纹章也叫谢菲尔娜鬼镇里详细说明
夏洛特果然是座大城,来来往往的路人,特别是年轻男人们,纷纷扭头盯着街上这位粉裙女子眺望,移不动眼珠。早早等在门外的侍者也是大吃一惊,忙让开道帮手我搬行李,据说在当天,这间老式酒店的入住率比以往多了整整一倍。
当坐上电梯,远处有个女人,怀抱着二岁幼儿推门而入,连声喊着等一等。很快她站到了我边上,不时抬起丽眼偷偷打量着我。我浑身冷汗淋漓,竭力压抑住内心慌乱。
“u,ranactor?haveiseemusomeherebefore?”(你是一个演员吗?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女人见我不答,便尴尬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excuseme,maybethere’sthefilmfestvalgoin’onaroundthisarea”(抱歉,可能在这附近一带在开电影节吧
我只得抱之浅浅一笑,逃命般在四楼出了电梯。她一定会误解我是个高傲的bitch,即便这么想也好过被她查觉。我在客房默默坐到六点,红衣黑裤的侍者上来敲门,说他们老板要请我晚餐,请务必下去二楼餐厅赏个脸。
范斯的老叔也是个大胖子,牵着我的芊芊玉指,满面堆笑问长问短,当听闻我是他侄儿新认识的女友,便开心得忘乎所以,说这傻小子总算是不再胡混出息了,一口气免了我两天房费。待这个胖子去上厕所,玻璃门再度被推开,我又与那个女人撞上了,她依旧抱着幼儿,点了份简单晚餐,坐在斜对面,托着下巴不住打量着我。
时隔不久,她终于走上前来,对我嫣然一笑,叹道:“当然,我也觉得这样很奇怪,换成任何人都会觉得怪,但实在不愿被你误会。怎么说呢?我觉得应该是认识你的,而我们却从未见过。你给我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与亲切。抱歉,打扰你用餐,我立即就走。”
“没关系,当我见到你时,也很吃惊,似乎像认识了很久,你同样给我一种亲切熟悉之感。”我向远处走来的胖子举了举杯,表示自己要去说些私事,很快来到女人的桌前坐下。
就这样,我们避开尴尬,甚至连名字都不打听,彼此谈着自己,不知不觉天完全黑了。
“妈妈,看,发光的大蝴蝶。”幼儿将鼻子贴在窗玻璃上,向飞舞的虫子挥手,叫道:“我在这,你快来,我们做好朋友吧。”
我大吃一惊,不由探头张望。果然在四、五米外的空中,飞着一只薄翼沾着血污的羽蝶,不知这小帮凶是通过什么办法,竟然追着前女魔闯来遥远的夏洛特。
我在桌下悄悄挥舞手指,令它绕着八字飞行,最终扑在窗玻璃上,与幼儿彼此凝视。餐厅内的吃客也感到好玩,纷纷掏出手机,站在奇景前拍照留念。
“我叫kris,住在这间酒店六楼,很高兴认识你。”女人打算要回房休息了,说。
“我叫,我叫雅典娜,我也一样。”我抬起手,象征性与她握了握,也做好回房的准备。
“那么,雅典娜,你只有一个人吗?还是在等男友?我见你拖了许多行李箱。”
“事实上,我是个蕾丝边,我正在等我的女友,她到此还有几天。”我竭力按捺住偷笑,忍不住偷偷去打量她,故意问道:“那么你呢,kris?”
“hummm,我正在等我的老公,他忙着挣钱,已经三天没通电话了,这会儿肯定不知在哪吃喝嫖赌吧。”女人耸耸肩,突然星光般的眼睛一亮,说:“雅典娜,没想到我们会这么投缘,我忽然有个主意。明天,老时间老地点,就这张桌前,我等你来,咱们去逛街上迪厅,如何?”
“你觉得那会是一个淑女之夜吗?好吧,我会在此等候,kris。那么,再见了。”
她与我都在等着永不会再出现的人,一个在梦中一个在现实,一个需要历经苦难才能找回,而另一个转瞬之间就将消失。而这两者都是同一个人。
她或他有许多名字,而我则是承载这段破碎之心旅途的终结。
(theend写于222年12月3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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