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4:Krys(克莉丝)(2 / 2)

“我不觉得可笑,人会遗忘,不仅是妖法的缘故,还有它不够刻骨铭心,会随着时间冲刷而流逝。”艾卡闻听,顿时来了兴趣,说:“我所学不多,但擅长帮人找回记忆。交谈是件好事,容易将迷失的拼图一块块找回。既然你从我身上刨根问底了许多秘密,不妨谈谈她好了,这能够使人放松,也能片刻间忘记种种磨难。”

“我们都是底层人,爱情故事也很平庸,没有那种礼炮加玫瑰,只怕你会听得睡过去。”

“平庸之爱,底层之美,难道不比传奇浮华更经典吗?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是如何与她邂逅的?这一切都要从95年的生日会开始讲起。那时的我远在澳洲读专科,家里虽也时常打款,但用度开销远远不够,我在林和徐的介绍下,跑去他俩所在的岸埠酒店打工。相同的文化圈相同的黄面孔,很快令我结识了星加坡人夏元和美国人迈克。

进入一月中旬,十五号转瞬即至,为庆祝我首个异国他乡的生日,迈克建议大伙为我搞个party,忘却人生苦短放纵一晚。我于傍晚时分赶往酒店附近的啤酒馆布兰妮格。

晚间七点左右,玻璃门外走来一群高挑女孩。迈克贼眼溜溜扫视着她们,凑近耳边说这群女的全是bitchgirl,有钱就能上,他正巧认识她们中的几个。其他人表示不反对,于是迈克走上前去,在吧台前与她们窃窃私语,时隔不久便将女孩们带到了沙发前。

在这些人里,我始终在偷瞄身着红裙的女孩,她是五人里最高也最漂亮的一位。不得不说,她立即就占据了我的心,不仅样貌甜美,她还长着一张无辜又忧郁的脸。这个女孩,就是我的现任女友,她的全名叫krystinemodel。

我们与她们打成一片,连续泡了七、八间酒吧,最终一起去了迈克的住所红茶包,当晚共宿在一起。我正处在胡思乱想的年龄,尤为重视在他人心中的形象。见身边这位始终不拘言笑也不愿上楼,显得分外冷淡,独自端坐在公寓大厅,我便陪她在大沙发上攀谈到午夜。

第二天中午,我们一行出发跨海去往纽西兰的奥克兰使命湾,missionbay因谐音也被称作迷神湾,见到海滩后,她才来了精神。有对情侣正在周遭遛着大狗,她推了我一把问我喜不喜欢狗?老实说我家里就是搞宠物连锁的,猫狗在我心中就是卖钱的商品,无所谓喜爱与否。不过见她很兴奋便点头称是。chris说我们回家后,不妨也养条狗,你觉得怎样?

这当然好啊,倘若她不喜欢我,能有条狗从中牵线搭桥,便能常常见到她,未来没准也能擦出火花。然而回到布里斯班,她便销声匿迹了,林之衡在屋里一边打着太极拳一边笑话我说,那就是逢场作戏,说好听些是搞情趣,说难听些就是皮肉交易,哪有什么真爱。我整晚连半根手指都没碰她,简直就是个傻瓜。

我则坚定地认为,这个有别于她人的chris,眼中闪烁着星光般的纯真,绝非那种人。我没她联系方式,问迈克也不知住哪,渐渐地只能接受现实,继续毫无乐趣的学院生活。

就这般过了七、八天,chris忽然跑来了红茶包,我正巧起床不久,见了面反而不知所措,当问明她还没吃午餐,便立即下厨做了份蛋包饭。老实说我对自己手艺不抱任何信心,那样的懒人包连我自己也难以下咽,但她却全都吃下肚,并说我比她更会料理自己。一整个下午,我与她都坐在窗台上,相互聊着彼此,我忍不住搂紧了她,她则依偎在我肩头。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到了傍晚,她下了楼并在十字路口婀娜地转了个身,挥手道别时说不久后将给我个惊喜,很快消逝在茫茫人海之中。这一幕,在我人生成为了永恒定格。

那段时期,恰逢大家正在加紧搜集印度高管挪用公款的罪证,我从未经历过大阵仗,整天忧心忡忡,生怕东窗事发,压力几乎将我摧垮。chris的出现,给了我极大抒发郁闷的窗口,然而却无法向她倾诉烦恼,只能听她讲自己的故事。

model这个姓很特别,让我联想到二战东线大卢基防御战的德国名将沃尔特莫德尔,便问她是不是将门之后。chris说自己老妈死后,便随了她的姓,至于是不是那个莫黛儿不知。她与自己老爸关系很差,所以很小就出来混社会。并且,布里斯班仅仅是她来玩的旅游城市,她的老家在北领地达尔文。

但她这次来找我,并不是为了谈论姓氏,而是要带我去个地方。就这样,我跟随着chris,来到了一家宠物店的狗舍前。此店的镇馆之宝是条纯种萨摩犬,生下五只幼犬,她已经和店家讲好,要带小狗回家,这便是她之前所说的惊喜。我俩在幼犬中挑了只呼呼大睡的小狗,并取名莫扎特,走在回家的夕阳之下。

“霍利斯曼,你搬出来吧。”chris拖住我的胳臂,说:“我厌恶你现在住的红茶包。”

“怎么了?”我从她手中接过小狗,找了个路边摊要了两杯果奶,不由浮想翩翩。

“我不是你想象中的伴游女郎,迈克骗了你,其实我是这个混蛋的前女友!”

原来早在我去酒店打工之前,她与我们五人组的头领迈克是对情侣,俩人在经历一次激烈家暴后遂决意分手。数月前我的生日会,其实是迈克事先约她出来,并提出要给她分手费,俩人没必要像仇家那般,好聚也好散。为提防被他恶意纠缠,所以chris喊了自己舍友一起来酒吧。结果一个怀着恶意称她们是伴游女,另一个则赌气投入陌生男人的怀抱,就这般阴差阳错地,让我与她走到了一起。我方才明瞭她为何整晚郁郁不乐,始终板着张臭脸的缘故。

与她同住的舍友倒是干什么的都有,家中经常陌生男人进进出出,因此她早有搬出来的意愿。chris说我很幼稚,而且青涩,性情也比较温和,很适合进一步发展关系。

下雨了,湿漉水汽让落地窗一片朦胧,我俩躲进餐馆,逗着小狗,并兴奋地预想未来。

不久后,迈克即将合同到期打算回国,因此敲诈勒索也被提上日程。为了避嫌,我,林之衡以及徐开源搬离了红茶包,住到了罗马街公园路一带。chris也搬离住所,与我们同居在一起。她本就是无业游民,来去自由且毫无牵挂。

在酒店我总会时不时遇见迈克,为避免他多心,便特地说明此事。岂料迈克显得无所谓,声称自己又交了个南非女友,相反是为我感到心累,并说你往后可有得受了,她没有收入也无一技之长,只怕你得加倍打工才能满足她的日常开销。

“你还在听吗?”见十米之外的艾卡默默抽烟,我不由朝她喊了一声,问:“是不是很无聊?我早知你会不耐其烦。而且在一个女人面前谈另一个女人,始终很不合适。”

“我很认真地在听,你看,是不是一下子记起了许多往事?所以说,交谈是件好事。”艾卡似乎正在摆弄着手中某物,叹道:“天底下无一技之长的多了,我也算其中之一。人十之八九谋生吃饭的,基本都不是自己热爱之事,你能说自己很满足魅者这份工作么?”

“这却不能,我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成了魅者的。对了,你为何会知道我的存在?我的朋友曾见你与另一位黑发弥利耶相互间交谈,说我这么下去将很危险。”

“我们一直知道你们的存在,所以常常留下标记,希望能被你们发现。只是我不具备你那种眼睛,其他人也没有,所以瞧不见罢了。”艾卡停下了手,将某物摆在泥地间拨弄,那正是一只尖椒玻璃泡,她们几人装备的大杀器。

“老天!”我指着它大叫,问:“这种灯泡究竟是干嘛的?像核弹爆炸那般耀眼!”

“它叫雷鸟,是为了对付邪阵被特别设计出来的超级手雷。在它散发出的超级光谱下,任何邪灵都将被震慑,相信你已经见识过它的威力了。”她掐了烟,将尖椒泡抛掷过来,说:“我们每人各带了二十个,现在所剩无几,而我已用不上了,就留给你好了。”

“艾卡,每个弥利耶女郎都有花名,我曾经叫小苍兰,但名字送人了,你叫什么?”

“这没有丝毫意义,你知道了也没用。”艾卡咯咯笑着,说:“而且我觉得很傻,搞得自己像特工,需要鬼鬼祟祟用暗号来接头。好吧,我叫天竺菊,请继续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再往下便迎来了人生首个悲剧。不久之后,迈克实施完敲诈勒索,席卷九万澳元逃回老家纽约,并相约等所有人到了美国再一起分这笔赃款。我们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整天提心吊胆,时刻夹紧尾巴做人,堪称生不如死。这样的日子,直到某个人的到来,才逐渐出现转机,他就是北加州布鲁斯坎切集团的董事,我的教父carlos(卡洛斯。

说来有缘,他与自己太太入住酒店当晚是我负责前台接待,退房那天也是由我办理,打电话上去通知housekeepin’(客房服务却无人应答,我想夏元就管这一片,正巧又到午餐时间,便上楼打算喊他一起去北楼餐厅。在楼道间遇见上厕所回来的他,我便等在客房门前,见他一时走不开,便进屋帮着打扫,无意中瞧见一只大钻戒摆在盥洗室水台上。

我拿起它心急火燎地冲下楼,离开前老夫妻正在厅里等出租,也许还未离开。当下到底楼,见俩人已上车,开出百米之外。我只得直穿酒店旋转门,追将出去,一连跑出五个街区才喊停客车。当大钻戒回到老汉手里,他朝我过来的方向扫了一眼,慨叹不已。

“你跟我来,”他挥挥手让车栽他太太先走,说:“这样的话你会被重罚,我跟你过去。”

星级酒店有明文规定,普通员工不得走正厅大门和使用客用电梯,那是客房和doorman的工作区域,若随便乱走会被处以高额罚金。并肩行走时,我才获知他是岸埠酒店的大股东,因此对底下产业内部规章烂熟于心。不久误会被释解,卡洛斯头也不回地走了。

之后又过了几天,他打雪梨办完事又绕回布里斯班,依旧住进了酒店,晚间见我值班,便闲扯起来。通过交谈我知他也是坎帕尼亚人,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自然更亲近了一步。观察之下他觉出我萎靡不振,便问为什么。我自当一番狡辩,怎能让他明瞭我忧郁什么。

“你愿不愿意来我的酒店工作?那天我见管事的几个小子都挺排挤你的,”老汉背着手,在多功能厅前来回踱步,道:“这家破酒店也就这样了,没必要待在澳洲白白受气。霍利斯曼,那只钻戒价值两百万,你很诚实,我需要像你这样信得过的人。”

就这样我辍学退了全部课程,跟着他来到北加州。当发现我妙不可言的锐目,很快被换到赌场,在他竭力提拔下,半年后进入vip房开始了职业赌徒生涯。最终通过卡洛斯的斡旋,又将分配在佛州的林和徐捞来三藩市,我们仨终于聚首,这当然是后话。

说走就走谈何容易?我还有最放不下的人儿—chris。离境前一周,我整天坐在床头,将自己不愿回国之事一一倾吐。她抱着狗脑袋听我讲述,说终日闷闷不乐换个环境没什么不好。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原本以为她会竭力挽留,可那副笑容丝毫没有此意。

“只是这样的话,我将见不到莫扎特了,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它。”chris抱住我脑袋,埋进胸前亲昵,说:“别担心,我将来会来看你的,又不是生离死别,日子长着呢。”

“chris,我根本不想走,但没得选择,你会践行自己的诺言吗?我已经再也离不开你了。”我紧紧抱着她,呜咽道:“事到如今我才知道,你对我而言,比起生命更加重要。”

“傻瓜,谁又能保证将来呢?没准你回老家后,见到更漂亮的小妞后很快就忘了我。我只能保证会去机场为你饯行,其余的太遥远也不知道。”她将脸与我贴在一起,相互摩擦,指着电视里的狮子王,笑道:“我们要做两只快乐的小狮子,就像它们那样。”

我很庆幸自己,在一个特殊时期拥有了她,然而却很悲哀,转瞬之间又只得离去。

五天后,她换上了我们第一次相遇时那件红裙,跟着林和徐,像团烈火般站在我面前。

“别人都说,这件裙子最适合我,它能将我紧致小腹显露无疑,你喜欢吗?”chris紧紧搂着我,开怀大笑起来。久而久之,她的声音变得嘶哑,双手越发收紧,让人喘不上气来。

“霍利斯曼,别忘了曾经有我,当一只快乐的小辛巴,翱翔在自己的人生中吧。”

我饱含着热泪,无限遗憾地走入登机通道,不时回头去看她。chris追着我的身影,目视我登上飞机,将自己的小翘鼻紧紧贴在窗玻璃上,用力挥手,直至我消失在天边。

我曾爱人,也曾被爱,但这般激情与思恋却是绝无仅有的。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与chris远谈不上彼此深爱,更多时只是敷衍。她很喜欢笑,我也希望她能一直保有好心情,别像自己那样,去过自己不情愿的生活。

她真的会来三藩市吗?哪怕仅仅为了看莫扎特,我不知道。当机窗外天际陷入暗沉,黑云翻滚布满眼帘,我合上双目,打开cd机,听着我俩都特别喜爱的无心快语。

就这样,我告别了chris,怀着忐忑和幻想,等待着一个瑰丽且又阴冷的迷梦,中途蓦然产生转折并将实现。每天爬上楼顶,去眺望海的尽头。

那里一片猩红,就像鲜血在四下喷溅,火炭中夹杂着咸涩海风,挟裹着火烧云迫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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