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2:Canto(鬼音)(2 / 2)

“也许是一种未知妖术,它能将人心头欲念无限扩大,使大家全钻了牛角尖。”我拍拍她肩头,道:“我也不信她会这么阴险,小苍兰亲口说过,假若她完了,妖心本就要送她的。所以她真想袭夺也合情合理,犯不着临时起意。走一步看一步吧,时间已剩下不足十分钟了。”

“停,停下!”话音未落,女招待一把拖住我,在原地站下,竟不肯往前走了。见我狐疑地盯着她,露娜开口说:“我们过去见证毫无必要,目前该做的是绊倒尸像,其他都不重要。弥利耶半根毫毛都未伤及,躺倒的死尸必是小苍兰。我始终在想一件事,倘若横皇干掉了我们所有人,收集起五颗心脏,当真正下到这里,也只剩下这么点时间。它会以何种方式扳倒尸像?它会做出何种举动?才能为艰苦旅程画上句号?”

“你想说,他要干的这件事,或许能在一瞬间完成,不仅推倒了尸像,还打破消踪的镜像,让另一个世界的修罗之松轰然倒塌,从而轻松离开?”我急得抓耳挠腮,懊恼道:“可哪有什么尸像?只有满地的碎骨屑。就算曾经有过,也让散在四周的那群莽汉给捣碎了,因此他们得了报应化作冤魂。横皇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快疯了!”

“我们必须要成为一个人!”冷不防某个声音炸响,惊到我浑身战栗,不及回头喊声已窜到耳畔,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身后。她扶着我的肩,自嘲起来,说:“虽然我不聪明,但大致能想到这一层,否则伊格纳条斯非要花费巨大精力物力,所图的是什么?”

“希娜?你恢复理智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望着她我又惊又喜,伸手拍拍她大肉胸板,问:“告诉我在你眼中,我的外貌像谁?”

“你还是你,哪怕外形颠倒,但声调还是原样,依旧可以分辨。”正直者将手一扬,做了个噤声,道:“仔细去听!那种哼唱消停了,适才正是它搅乱了所有人的大脑。”

侧耳去听,那虚无缥缈的哀歌果真消失无踪,替代而来的是断断续续的闷响,既像抽破风箱,又像某个人在喘息,低沉单调、令人极度致郁。

“所以你是说,”我惨笑一声,唏嘘道:“不,你比我聪明,我还未完全弄明白。”

“是的,就是字面意思,在我们被横皇逼得无路可退时,还记得吗?”她指了指我的心房,问:“当时你们问他,既然目的一致,为何不能精诚合作非要夺取心脏?但他却说,自己并不打算出去,而会待在这里。”

“我全然不记得有这回事,你想说,我们必须成为谁?”女招待指了指希娜的嘴角,问:“为何你脸上沾满了流沙?这里附近全是烂泥巴,怎搞成这副模样?”

“你俩也同样是,甚至其余几个人恐怕也有同样遭遇,我正是喷吐出难以想象的流沙才逐渐恢复理智的。别再多废话,这种事无足轻重。”正直者将手一摆,正色道:“发出你的天籁之音,将所有人聚拢过来,大家必须摈弃你你我我,成为伊格纳条斯。”

“慢,你先等等,聚众固然重要,但你就不怕紫眼狐狸会再次翻脸?刚才已有了前车之鉴。”我正待发声,却被露娜一把拖住,她思虑片刻,问:“还有,其余的心脏都在哪?”

“我手里端着一颗,你俩体内各有一颗,所以是三颗。”正直者从身后扶出个天赋妖盒,朝角碉方向指了指,道:“另外两颗,理应还在上面。不论紫眼狐狸想做什么,她也是受害者之一,大家都情非得已罢了。纵然彼此离心离德,但所幸的是,目标依旧没变。”

我点点头,在她身旁站定,扬起细脖颈,憋足了劲喊出几声天籁之音。獠吼余波扩展开去,借助陡度复杂的角碉各处折转,在远处的蝃池发出回音,只要不是趴倒在地的小苍兰,不论如何都应能听得见。然而,就这样等了半分钟,阶梯那头没有丝毫动静。

我这才记起,起先以为的女招待,可能就是弥利耶伪装的,因为真正的露娜人就在身旁。虽然坏胚子学着露娜口吻说过几句人话,其目的是为了哄我立即滚蛋,没准她还惦记着稻草男孩的烂蛆心脏。总之,迟迟不见这些人下来,可能蝃池那头已出了状况。

“看来只能上去将人带下来,但我一条胳臂废了,不一定能打赢她,你随我走一遭。”正直者显得心神不宁,一把拖住我腕子拉着就跑,回头吩咐女招待说:“人不必都去做同一件事,你还是留在底下,提防那贱人浑水摸鱼。但是记住,千万别再独自下去。”

“你可以趁着空闲找找那具白骨丢失的趾骨,”女招待的身影在视线中越来越小,我朝环壁的另一侧遥指,叫道:“还有替我看看拖出水的那个究竟是谁,她八成还是小苍兰。”

至于她回应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一下子冒出这么多始料不及,令希娜焦头烂额,她已失了以往的气定神闲。也许是啃食阴菇所致,整个人气色极差。她一面低声咒骂一面东张西望,拉着我很快跑回天穹花祭坛前。

“真是无妄之灾哪,原以为斗杀了横皇,差不多就算完事了,结果灾祸依旧无穷无尽。”她悲哀地点起一支eed,道:“总之心脏必须凑集一处,方能真正奏效。”

我回想那股漆黑水雾,正想开口,却被她滔滔不绝的自我揣摩给搅乱。正直者判断,只有带着全部心脏走去尸像跟前,任由事态自然发展,才是正确又迅捷的做法。至于为什么这么干?关键就是黑浑尸本身,它是伊格纳条斯的血肉傀儡,对他而言无足轻重。

“所以他不可能再有精力去应付另一场恶战,你想啊,按照所谓的看穿时空线的种种可能,黑浑尸自己也能判断得出,在灭杀我们全部后,自己基本也被打残,因此接下来该做的就是顺其自然。我所不明白的是,它屠戮我们的原因是什么?”抽了几口,她的面色开始红润,药叶子起效了,见我默默站着,又问:“我没来得及下去,那具尸像大致长啥样?”

“只怕你更理不出头绪来,因为底下并无雕像,只有具被打得支离破碎的断骨,遍布四野。换句话说,尸像哪怕存在过,也早被人捣毁。”

“什么?尸像已被人推倒了?但血月期怎么解释?默环阵怎么解释?为何进入水晶心瓣的路途仍然被遮蔽?”她大吃一惊,忙将烟蒂一丢,问。

“惟一能解开谜团的,只有博尔顿,你还是祈祷他未遭勿忘我姐妹残害吧。”上蝃池的阶梯已近在眼前,我挣脱她的大手,借助身姿轻盈开始加速,很快来到影墙前。

结果,我还没来得及看清,迎头就让人撞个满怀,这股冲击力极大,我抱着胸口久久喘不上气来。来者却一个鲤鱼打挺爬将起来,伸手将我拽起。睁眼一看,又是稻草男孩,他正失魂落魄地拧着我飞奔。想起不久前我险些被他奸污,这人脑子出了问题,便忙不迭地裹紧身子,抖开阴爪打算迎战。

“别,我比任何一刻都清醒,快跑!”他大叫一声,继续拽紧我腕子往天穹花祭坛倒拖,同时口齿不清地自言自语:“你肯定也斗不过,我差点被她打死,这人彻底疯了。”

我没来得及开口问明,就感觉手腕处黏黏糊糊的。低头去看,他两只拳头皆已捣得稀烂,血肉模糊一片,就连指骨也暴露在外。能给他造成这么严重伤势的,除了横皇再没人了。我浑身一激灵,问:“难道是勿忘我下的黑手?”

“对,正是她!不知为何紫眼狐狸忽然疯了。听见你在底下疾呼,我刚爬起身,她便一声不吭冲将上来,我不知她想干嘛,身为俘虏我是不能反抗的,便只得闪避。心想先制服她了事。哪知斗了一阵我越来越吃力,最后只能以死相搏。拳脚落在她身上就像打在铜像上,她变得无坚不摧。刮刀扎入腹腔,也被立即崩断,这对阴爪就这样被她废了。”

“那她没说为何袭击你?还有博尔顿人在哪?”奔跑中我难以静心,只能抓住关键问题。

“她只说了一句,那就是要将我掏肺挖心。你能理解疯子是怎么想的?”他气急败坏地应答,催我只管跑,道:“他仍逗留在上面,混战中藏了起来,反正逃离时我没瞧见。你别再管那个色老头,自己先设法活下来再说。”

一条巨大身影冷不防从角落窜出,抬腿就照着我们相牵的手横扫过来,稻草男孩本就瞎眼,闻听呼呼风起,忙将我一推。黑影抓住他胳臂,一个大背包,借助惯力猛甩出去,顿时撂倒背后一大堆破铲子。之前几人费劲挖通的土墙,开始摇摇欲坠。

“所以你就像只耗子弃智者而不顾?好歹你也是半妖,竟连紫眼狐狸都打不过。”身影正是追着而来的希娜,虽然残了胳臂,但依旧威风不减,她挖苦修士几句,见他萎靡不振,便抡着长枪,说:“总之什么事最后都得我去收尾,让我去会会她。”

“不,真正应该上去的,是我。”我一把拖住希娜,道:“够了,人死的已经太多了,别再白白送命。我认为她吞了心脏而被异化,并非是真的发了疯。论交情我算她的跟班,而且还是蕾丝边,她总不会拿我开刀。就算预判失当,我也摸清这具万渊鬼妖躯的奥秘,能镇得住她。时间所剩无几,别再随便浪费。只有我去将她带下来,若不成便只能杀了勿忘我。”

俩人彼此相望,许是自感毫无把握,另外也忌惮我之前的天音乱坠,将人炸成齑粉,便狐疑地点了点头。但俩人表示,仍停留在此暂不离去,如果我斗不赢她,他们则作为援兵扑出,助我共同擒下弥利耶。

“好吧,我希望由这一刻开始,不要再有谁惨死,所有人都必须活着出去。任何事都要有个见证,否则便是场遗憾。我等已跨越了一切不可能,终将获得最终胜利。”我惨笑一声,开始腰肢发力往上窜去。

再度回到蝃池,与我离去前没太大变化,四下空空荡荡,气味浑浊难闻。博尔顿踪迹全无,只留下一地金黄沙砾,也不见血迹斑斑,但污泥间纷乱的脚印则说明,他恢复了理智,显然见到无法理喻之事,吓得潜身躲藏起来。最奇的是勿忘我,她也像消逝在空气中,不见身影。我不敢冒进,便站在角碉下,鼓着腮帮子大呼,只要俩人听见,必将现出真身。

“还剩下八分钟,你们究竟想不想回家?坏胚子你还要不要与安娜相见?”

冷不防脚下一大片阴影闻讯疾驰而来,转瞬间扎到跟前。我从未想过这种事,不由暗叹好生厉害,忙抖开阴爪严阵以待。结果阴影腾地一声窜起,便瞧见小屁孩头顶着一块破布,惊惶不定地摆手。这家伙不知采用了什么手法,将自己气息完全隐秘,实则人就在边上。

“你没事吧?”望着这张稚气未脱的脸,我的母性大发,便蹲下身子替他拍打尘土,问:“难道你与露娜最早出现在瓮房内,也是靠得这招?那是怎么办到的?”

“别问为什么,一切就这么发生了,毫无逻辑可循。起先她就在附近乱窜,我只消稍一动弹就会被发现。”博尔顿“吱遛”一下打我胯下爬过,飞快地往下乱窜,边跑边叫:“你替我挡住獍行,千万别再心存怜悯,这个女魔想杀了所有人,简直是坏透了。”

“那被她夺走的心脏……”我冲着底下疾呼。

“不要了,随她拿去好了,真是岂有此理,人怎么忽然就成了妖怪?”小破孩絮絮叨叨嘟囔着,很快传来修士的说话声,他们已经汇合,三人向我挥挥手,便向着第二道壁环进发。

我无法探知究竟发生过什么,见着喊便也开始飞奔。说说虽然简单,但要阻挠勿忘我哪有这么容易,弥利耶本就是暗杀的菁英,追踪气息最是擅长。我只能在边墙上下点功夫,只消弄塌土方,便能截停她的脚步。可这坏胚子闹腾一阵,现在又藏去哪了?想着这些烂事,我顺手捡起把破煤铲,挥舞着来到污泥洞前。

“他们管我叫妖怪,但我在乎的是你,你认为呢?”身后传来一阵阵奸笑,不由令人毛骨悚然。仔细去听,全然不是勿忘我姐妹的笑声,而是个从未听过的调门。

未及转身,我就被一股蛮力扑倒,同时那对熟悉的深黛闪亮眼睛浮现在面前。这确实是勿忘我,但又绝对不是,总之这个女人显得很面熟,但却是另一个人,远比之前的她美貌十倍,并且妖香袭人。与她相比,我仿佛成了只丑小鸭。

“你是不是打算连我一块杀了?”见挣不脱,我冷哼一声,索性摊平四肢。过去没机会贴得那么近,原来被她压着,感觉那么销魂,实在是太棒了。

“不,”她抚摸着我的脸蛋,苦笑一声:“我可能破悉了这个庭院全部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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