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2:maddingcrodsea(嚣尘之海
在黑暗中来回摇曳的马灯,映亮了一对女人柔软的脚面,带着浓烈血腥气的血泊殷红,令浸泡其中贵妇白皙肌肤显得异常刺目。她是那么年轻,精雕细琢的脸仿若天造。伊格纳条斯努力睁开浑浊双眼,盯着她那对光芒渐散深色瞳孔,握紧她停止抽搐的手,嘴角露出微笑。
那种极致快乐,是这条丑陋灵魂自降生以来头一回体验,一切都是始料未及,它就这样发生了。爱与恨爆发得如此彻底,并激烈碰撞对抗,为何灵感直到现在才刚刚产生?伊格纳条斯感到很懊恼。他试着想要呼吸,却不能够。身躯已被她割得像块破布,断肠烂脂淌满一地,浑身绵软无力,气息随着污血流淌被逐渐抽空。
“直至死去,她也未向我求饶,哪怕只有一句。”他深情地抚摸着女尸脸庞,惋惜道:“就这样忍受着最大的痛苦,肢体的破碎,也非要手刃仇敌,真是个完美的好女人。”
女尸眼轮忽然转了一下,嘴角慢慢勾起,似乎在默默冲着他冷笑。
“你也必然体验到这种极致放纵的狂野了吧?我知你会喜欢。笑得如此妩媚,便是我们恶人间的心心相印。你背叛了丈夫与家族,而我违悖人伦与底线,两者各取所偿,并彻底占有彼此,一命抵了一命。你使我找到了未来之路,下一世正在远处向我招手。我承诺你,你已成了我阴间的妻子,我会将你精致完美地保留下来,当成作品永存。”说完这些,伊格纳条斯的瞳孔开始放大,那盏马灯的光芒越来越黯淡,最终陷入死气沉沉的黑暗。
博尔顿再也无法忍受这则令人呕吐的故事,他指着横皇叫道:“你是不是被万渊鬼打得脑子坏掉了?忽然说起莫名其妙的昏话来。听着,我们管不了世俗社会的事,对你所做的丑行也毫无兴趣,只想知道那片银湖在哪!”
“尔后隔了几十年,我再次重生,越过大洋找到了那地方,可她已经成了具发黑的枯骨,整片地窖变为野狐的巢穴。时间就是这般无情,再鲜艳的花朵也会凋零。我不断寻觅着她的尸魂,可惜已被大自然荡涤干净。望着这一切,我哭得死去活来,你说你要为尸魂复仇?多么可笑?你可知我多想将它们保留,而不是粉碎?你臆猜中的我,与实际的真实差得太多。”横皇不理会小屁孩的发问,只是一味凝视着我,说:“你今天所做的恶行,毁灭了一个诚挚之人好几辈子的等待,何等可耻可恨!但你还能有所选择,我仍可接受你的投降。”
“你都这副模样了,居然还想叫我投降?”听完黑浑尸的鬼话,我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以及你那个烂俗同体的小贱人,还有门外正在咒骂你的獍行,都是这副既残暴又美丽的长相,实在是太对我的胃口了。”横皇将脸侧向一旁,顺着他的视线,我瞧见奄奄一息的小苍兰,正僵躺在不远处的大坑中。横皇抬起无力的残肢,朝她指了指,说:“我打算捎上她,重回那个充满极乐的地窖。”
“他刚才又说了什么?是不是交代出银湖的位置?”博尔顿见我脸色越来越差,不由着急起来,道:“你赶紧问清楚,一会儿他咽了气线索就将从此断了。”
“线索怎会断了呢?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们吗?别忘了,这是好几辈子的寂寞等待!今番被你们捣毁的一切,将来我会成百倍向你们讨要回来!你不用担心会找不到它,事实上,很快我的一个仇家会自动找上你们,第二个战场早就为你们布置妥当。这对我而言,也是历史。”见小屁孩心急如焚,横皇一改常态,忽然放声狂笑不止,怪头上十颗眼珠盯到了博尔顿身上,竟悠悠然说起了人语。
“既然要打理我尸魂世界的地窖,就需要个侍应生做日常维护。多功能的小博尔顿,我看你就很适合。那么娇小的体型,要是弄死后沾上兽毛,活脱脱就是只灵巧的猴子。再戴上礼帽、穿上大衣,比起策划吃人血宴斯文扫地的嘴脸,更适合你的形象。”横皇话音未落,忽然将身一躬,出人意料地朝前扑来!
“jesus,hatthefuck?getthefuckoffme,usickfuck,usickfuckin’fuck!forgodsakes,help!”小屁孩惊得当场尿了裤子,一屁股坐倒在地,口中大喊护驾!我的反应远远快过意识,不由分说天窍怒涨,一连两发天音乱坠,将这东西再度激得粉碎!黑浑尸顺着这股力道,滚翻出去八丈远!
等我定睛细瞧,不由暗暗叫苦。这通发泄,固然将横皇打了个半死,却在无意中将之推向了小苍兰,黑浑尸发出肆意奸笑,张开阴爪,一把拧住她的头颅。
“只有计算好角度,再配合未来展望,一切才能顺应历史规律,真是太谢谢你了。我根本无力爬那么远,只有借你的顺风车才能得偿所愿。好了,你这只该死的马特提利,咱们现在该好好谈一谈了。”横皇将重伤不醒的前女魔当作盾牌架在自己胸前,挑衅道:“你继续揍我啊,来试试,我才不惧你什么狗屁天音炮,你整死我的同时,另一个自己也将陪着下地狱。我拿获马特提利尸魂绝对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可以成就更多奇迹。若想她活命,就给老子投降,交出心脏,下跪并且叩头赔罪,然后在我面前自裁!”
“不,你千万别冲动,咱们好商量,我知道错了,你容我想一想。”见大势已去,我只得将双手平摊,让他知道自己没威胁,浑身那股气瞬间荡然无存。
“不行不行不行,与你们这群金鱼较量,就因为我太心软才不断得着道,我不容你思考,就给五秒钟,先从你自己开始,交出心脏,随后是门外那只公羊。”不待我说完,横皇抖开残剩阴爪,一下割开小苍兰白皙的脖颈,顿时黄酱如泉涌般喷溅不休。他蘸了些,伸出满是倒钩的舌头舔了两口,笑道:“这就是马特提利血的味道?真是比醇酒还甘美。”
“我跟她交换,你放过她。”我急得手足无措,大叫起来:“能伤你的人是我,你应该更恨我才是,手刃我这个仇人,岂不比杀她更有快感?来,用你那什么噬种浑元灭了我吧。”
“有区别吗?两者都是你,杀她和杀你都能令我快乐,你在害怕什么?别给老子耍花招,从实招来!”横皇百思不得其解,更紧地拧住她脖子,问:“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因为,她才是真正的我。而我,不过是她的记忆碎片,根本就不存在。”
“啊?说的也是,难怪在死亡沙漠没见你的魂魄出窍,哈哈哈。原来如此,实在很有意思。你说得对,这世上岂有让傀儡活着,叫主子去送死的道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横皇端详着我,神经质般大笑了几声,他忽然收住,冷冷回应道:“五秒已过,我要动手了!”
“你让他动手,这狗东西现在只有她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便是全部筹码!他还想着覆盘哪。”博尔顿一骨碌爬起身,对我重重踢了一脚,吼道:“你千万别中他妖妄的蛊惑!”
“我真为你感到惋惜,这只呱呱乱叫的猴子,根本不在乎你们的生死,他只关心沉湖中的银版书。就算将我粉碎,你跑出这座玛斯塔巴,也逃不脱被他们生吞活剥的命运,而你却还护着他,我从未见过比你更贱的傻妞。”横皇悲叹一声,猛地将阴爪刺入小苍兰胸膛,咬牙切齿狂叫道:“我说过,会让你永世沉沦在悔恨泪海中,便是这一刻,你给老子看好了!”
一股漆黑阴气自小苍兰破口的胸膛急速蔓延,她浑身的每条神经与血管都变得异常粗大,白皙肌肤瞬间灰暗下来,整具躯体随之剧烈抽搐起来!
“不!我投降!”伴着尖利狂叫,我抖开阴爪,照自己胸膛狠命刺下!与此同时,头顶的瓮房天花亮起十数盏虹吸电光,将整座大屋照得满目猩红,开始猛烈颤动起来!然而,我的身躯不知为何变得硬如铜铁,爪尖刚刨下半寸,便再也挖不下去。各条血管内的鲜血变得滚烫,纷纷挣破毛孔,如毒雾般弥散出来!
我大吃一惊,急着想要收手,阴爪却被陷入骨肉间无法挣脱。一道鲜艳夺目的红光驱逐黑暗向我扑来!它摄入我额头那只苍白大眼里,四下阴风瞬间大作,很快将它也一起染红!这道斑斓血色,正是从小苍兰左眼深处射来,与我完全混为一体!
“逮到你了!”她缓缓睁开丽眼,伸出阴爪一把拧住黑浑尸老树干般的残肢,不论这东西如何使劲,也无法刨下半寸。小苍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道:“与你一样,我也无力爬去那么远,仇敌就在眼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所期待的,就是这种未来?”
“原来你一直清醒着,这是怎么回事?”我一下子陷入云山雾罩,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我也同样说过,会亲手撕烂他每一寸肌肉,将他五脏六腑倾空干净,吸干他每一滴臭血,每块骨髓都给他碾成粉末。我要亲耳听到他跪地求饶,让他死得比活剐还惨。并且不管沦世几回,都恐惧自己将被生下来。”
瓮门廊下,勿忘我扶着圣维塔莱和露娜,追着刺目红光闯将进来,当目睹这幕异像,皆不知所措,甚至包括我自己。这具所谓万渊鬼的怪躯,已不再受控,就像在水斗怪屋那样,整座瓮房打四个边角传来长长一声戈音,开始沉闷转动,缓缓颠倒过来!我浮得越来越高,最终被杠在无数红线之中,再也动不得分毫!
一片难以想象的绚丽白光自小苍兰洞破的腔内摄出,残躯之下冒出超范围的圣埃尔摩之火,犹如尖椒玻璃泡当空爆炸,让她与被她擒下的横皇化作了高亮中的白斑,黑浑尸方寸大乱,急忙松手想要遁走,却被她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住怪头!
“快,快,别围着看热闹了,两只万渊鬼即将要血爆焚荡仇敌!”博尔顿往弥利耶背上一跳,催着她赶紧逃命,叫道:“这便是宿命哪,她俩注定就是为扫灭伊格纳条斯而生,这便是半妖之殇!还留在这里,咱们都将化作飞灰!谁能料到事情竟演化成了这样!”
“历史即便没有我们,也将延续下去,动手!”小苍兰冲着我,大声叫道。
勿忘我饱含热泪朝我无助地抓了抓,咬紧牙关招呼众人急退。见她们逃进石道,我使出最后一丝劲,将瓮门关锁。数十道红光汇聚一处,从头顶落下数以千计的天音,将我以及被困圣埃尔摩之火中的小苍兰轰成了碎块。横皇发出最后一声嘹亮嚎叫,再强大的身躯也抵不住这种炼狱之火的洗礼,顷刻间被荡成粉末,飘散在飕飕阴风之中!
作为被篡改的记忆里最后一名兰开斯特,不停策划改变历史轨迹,贪婪地想将所有一切都保留下来,结果却事与愿违,化为天音炮的本身。我就像横皇的预言,将永世沉浸在忏悔的泪海之中,目睹真正的自己粉身碎骨!
此刻的我,正倒卧在一片怪诞的海滩前,天空是令人极度难受的赤红咖啡色,点缀着无计其数刺目的星辰。我见过这片天地,早在数天前,那时的我意图窥探遍布阴宅的食耳之巢汇集点,结果望见这片星空,直接晕厥过来,醒来后,见自己躺在满是浓痰的水里。
汹涌的骇浪拍击着触目惊心的巨石,白色泡沫一层层堆砌在身底,令人冰寒刺骨。
这是哪里?我不是死了吗?为何会在海滩?难道此地便是范胖形容过来的尸魂世界?
“嘿,影子小苍兰,起来与我走走,好吗?”一条修长婀娜的丽影,正在岸滩边踢着四下乱爬的螃蟹,她向我展露朝霞般的笑容,伸手将我拉起。
“这是哪儿?我们全都死了么?”我惊恐万丈地望着这片天际,在寒风中抱紧双肩。
“最初是间木屋,尔后成了座仓库,再后来越变越大,最终就到了海边。但我觉得它还会再变,继续扩大直至崩塌。”她眨巴着眼,示意我跟上,问:“你还好么?是不是很棒?”
“itasfine”我支吾了半天,不知该如何答她,若这世界只有我俩,那该多么寂寞。
“fine?fineisshit,fineisnothatuneedrightno”她狐疑地瞥了我一眼,停了下来,问:“so,shedidn'ttellyoueverything,didu?”
“she?hoisshe?abouthat?”联想起之前连串的困惑,我打算问个清楚。
“她就是我,很久以后的我,我瞧不清她的模样,但那就是我自己。”小苍兰唉叹一声,道:“我也不知这里究竟是哪,所以取了个名字,这片海滩,我管它叫嚣尘之海,也许是某人特别设计的灵域,既不在尸魂世界,也不在地狱,它是某种结界。按理说我们不会跑来这里。但你隐瞒了我一个秘密,真难以想象。事实上,你是另一个男性的我,是不是那样?”
“我说不上来,既好像是也好像不是,自打昨晚六时后,我全部记忆都丧失了,我连自己叫什么都没印象,又怎知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也就是说,你现在更讨厌我了,是不是?”
“这无关紧要,你成了这副模样,与弥利耶有着很大关系。她本意或许是为了其他,但阴差阳错将整件事办对了,所以我们才有机会来到这里,成功躲避了轨道之袍的追击。”
“可横皇不已经粉身碎骨了?你我报了血海深仇!轨道之袍也与范胖双双粉碎,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物质构成的?当真杀不死吗?”我指着她,叫道:“你也亲眼见证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