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8:血肉磨坊(1 / 2)

chapter48:fleshmill(血肉磨坊

话接前文。在一片恶臭的腥风中醒来,我再一次被拖回这个血肉横飞的破窑,或者说,我从未离开过,而是中了某种邪术,被弄到了一团我死也无法釐清的乱麻之中。

幻像中的两个人,可能就是这前副两座仓的嚎灵前身,那也等于说,我被拉回到他们丧命的那个深夜里,可能是件关键要素。他们究竟想告诉我什么?而他们身份又全是敌人,属于阴惨惨的恶鬼,他们为什么要让我去看见这一幕?难不成是希望我为他们解脱?这显然不可能,他们之所以谋杀自己的原因,是想将这片死地封存起来。

一般而言,传说中的恶鬼们,在从未真正见识过它们的人古书中记载,都是没有理智和判断力的邪灵,在它们肆虐之地,若是误入一群懵懂的过客,邪灵将视他们为死敌,不停追击四处煽阴风点鬼火,目的就是要困死人们。只有远远避开他们的界限,才能彻底摆脱厄运。

但污鬼也好,邪灵也好,它们都没有形体,只是一种负能量,寄托在活人身上玷污他的心灵罢了。而眼下破窑一战,我们见识的却不是那种东西,而是血肉之躯的走尸。到底是什么原理竟能让它像个活人般活动自如?并躺着就能赢?这群敌人,或者叫对手更贴切,究竟是些什么鸟人?它们为什么那么在意叫漩涡和兽突的两个人?

五只断手和开裂三叶草,我为何会在脑海里有印象?这种标记旷古未闻,我又是在哪曾见过它们?这个纹身到底是什么含义?井喷似的疑问挤满我孤陋脑海,想要搞清这里头全部隐藏的秘密,仅以我现在这等文化程度,可能一生也未必能办到。

然而,眼前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去釐清这场幻梦中的阴谋,而是正在不远处,徘徊不去,死死盯着我们的半神。以我的肉眼在这等血色怪雾中深透,别说是它,就连范胖和alex在哪,也难以找到。我这就不得不祭出自己的第三瞳,尽管痛苦,但那是我唯一能为大家手持的明灯。

只听得那头不断传来锈铁声,那只东西似乎正在不停撞铁板,伴随惨叫连连,一颗硬物直飞过来,打在我额头上。放眼去看,那是一颗蛀虫的门牙,显然它在眨眼之前,还曾属于范斯口腔!

我大叫一声,急速移出第三瞳,靠此声线设法转移目标,给他们减轻压力!无数条绿线刺透迷雾,我终于找到这只东西,它此刻正站在我五米开外,另一条破臂也被打烂,虽然全身碎骨喷完,却变得皮糙肉厚起来,整个上身像被充过气那样鼓了起来。同时,不知它是故意伪装还是某处受重伤,脚步不再是之前那种高速狂奔,反而有了某种沉淀,如同那种掌握生杀大权的人,正一圈圈绕着走,沉稳且笃定!

怪尸听闻我高呼,立即有了目标,它撇开俩人,直窜上来。动作就像我起先预估的,不再是那种风驰电掣,而是普通人的奔跑。我强忍呕吐前的恶心犯晕,双眼牢牢钉在它身上,待到凶物距我一米之内,迅即旋身闪过,一个腾空翻从它头顶越过,探出悠闲右臂,狠狠还给这个劣畜一记带血耳光!这就叫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善恶终有报,谁都不欠谁的!

它被我这记借力翻飞的空中狂抽打得原地转了一圈,显得有些僵木。我趁其还未转身,腿脚一站稳,立即一记腾空跳踢,使用我稔熟的下段受蹬在它膝盖窝里,再上个前回踢揣向背部,一下子将怪尸踢飞出去老远。然后手脚并用,飞速逃往胖子和alex身边。

同时在心中暗暗发誓,此番若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付钱去学真正空手道,而不是看电视里那种自由体操般舞蹈自学成才。

“林锐,你何时变得那么神勇了?我好像见你把那劣畜揍墙皮里去了!”alex见一团黑影冲来,正欲挥拳打来,一见是我,不由悲喜交加,将我深拥怀里,问:“你跑哪去了?我刚才怎么喊都听不见你的回应。”

“我可能离开了一阵,被那具怪尸又拖回到了幻象里头!”我扶着他肩头,问:“以你现在体力,大概还能和他继续殴打多久?”

“我大概还能继续打两小时,甚至更久!半神不怎么纠缠我,总追着老范揍,他还能坚持多久,那就不好说了!”说完的同时,指了指自己脚下。只见胖子侧倒在破车堆前,正在满地翻找各种铁皮,也不管是否扎身,不停往破西装里塞。

“永远是三缺一,顾得着前后,防不住左右,你说我能好吗?”他吐了口血含量高达9%的唾沫,道:“一连被那东西抽了十多个耳光,连牙都打脱了,都没找着它在哪。诶?你见到大斧了吗?刚才这东西一记阴袭,将它夺了去!”

“没瞧见,但可以肯定它没端在手里。至于你们急需的视线,莫慌,我回来了!”我一把将胖子拖起身,问:“你往身上填铁板作什么?叮叮当当就不怕扎痛自己?”

“别问了,我建议你也这么做,”他手上使劲,反将我拉倒在地,忙不迭地捧起一块车板朝我手里一塞,道:“大小正合适,你可以把它当成胸甲。千万记住,我再重申一遍,别与那东西肢体纠缠,被它打到肉身,力量便被吸走了!那样的话,我们将越战越弱,而半神将越发强壮!”

远处的怪尸从混凝土渣里爬起身,怪嚎一声,如脱弦之箭冲来。可能,我们与这只东西在此打了将近一刻钟,惧意反倒是消了,只是这东西难缠,不论怎么发招都伤不了分毫,又特别抗揍。它可以借助浓烟掩护,神不知鬼不觉频频出招,但我身边俩个皆是凡夫俗子,岂是它的对手?见半神又蓄积力量,满血复活,我大叫一声快快避开,用背脊猛撞范斯肚皮,借他身体反弹出去,双腿瞄准怪尸膝盖窝,狠命蹬去!

只听得一声闷音,半神的双膝被我踢断,这东西从空中掉落,我当空跳下,对其脊背又是狠狠两脚,一片骨断筋连的脆响,这东西后背也是废了!

“小老弟,你这是什么诀窍?怎么悟出的?”范斯抱着肚子刚打算开喷,见我已在转瞬之间撂倒了怪尸,惊问道:“我怎么觉得你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刚才我所经历的,可能花一年时间也难以说清,我没什么诀窍,就是得先弄断这东西关节部位,令它减少冲击的次数而已!一旦掌握这劣畜的套路,我也可以继续再打二小时!老子心意已决,必在此地耗尽它体力,活活宰杀去我一身晦气!”

也许,适才回想意大利往事,我突感小“拉斐”此刻也许正化作幽灵,跑来这个破窑为我喝彩,心中再无分毫惧意,一把将这张人皮从地上抓起,打算再度狠狠将之揣入墙皮!

“别接触它啊!你小子难道忘了我怎么说的?”胖子狂叫一声,急忙和alex俩人端起一面车门撞来,将怪尸撞出去八丈外,扶着我肩头问:“你觉得怎样?就现在状态。”

“我?”我自己倒觉得没什么,与半神之间角力也不过短短半秒,气息尚稳定,思路也未迷乱,却被他俩一挤,摔在地上,顿时浓烈的烟草口臭飘了上来。我侧过脸躲避气味,皱着眉头叹道:“你们有压着我的功夫,何不过去再补上两脚?”

这句话刚从口中吐完,我顿觉胸口的那股热血,真的像被人抽走了两百cc那般,霎那间有种说不上的夺气沮丧感。

俩人应了一声,这才从我身上爬起,顶着两扇破门,往那个方向去了。时隔不久,也就半分钟,他们神色慌张地逃回,肝胆俱裂地叫道:“不好啦,那东西找到自己头了,现在断躯和脑袋又接上了!”

俩人的高呼喊叫,混杂一片又吐词不准,外带法国乡土口音,我听得十分不真切。大抵是听见在说脑袋什么的。就在这时,那具怪尸似乎特地打算表现一下自己,步履蹒跚地走近过来,我望了一眼,也着实被惊到!忙从地上爬起,随手捡起腰刀严阵以待!

怪尸果然找到了自己脑袋,它可能自己也很迷茫,怎么会连续两次栽在面前一个瘦猴手里,正气得沸腾!抓过脑袋给自己安上的同时,却戴反了过来,那张狰狞妖脸,转到了它后背!此刻,半神正是这样侧着一张皮囊骨架,以极度扭曲的姿态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怕什么?大不了再给它介错一回,这对你俩来说,是熟练的手活,不是吗?”虽按耐不下内心惊惶,我却不能在他俩面前露怯,深吸一口腥臭空气,便摇头晃脑道:“诗书有云,古有王祥王休徵卧冰求鲤,这是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区区半神蟊贼,不过就是只斗败的落汤鸡,只剩下故作姿态来达到恐吓我们的目的了!”

“卧冰求鲤?这什么意思?你是说去阿拉斯加冰钓吗?”俩人自然一头雾水,居然撇开怪尸不顾,专研起学问来。

我只得将这则二十四孝的小故事用最简单句子大致描绘一遍。俩人听完,便指着我哈哈大笑,说:“这么扯淡的故事,你竟然也当真理?”

“诶?这算什么屁话?”见自己被人当猴围观并耻笑,我也顾不上远处那具龇牙咧嘴的怪尸,立即端正身子,倒要与他们理论理论。

“咱们也别去太远,就威斯康星或明尼苏达好了,你小子自己尝试一下,倒是给我孵出几条小鱼来看看。”范斯得意洋洋地点燃一支eed,边说边笑,道:“冰都能厚结,就说明气温在冰点以下,纯净水在零度以下,而河湖飘满杂质,冰点更低,反正至少得具备冰天雪地环境并维持极长一段时间这些条件。而人在户外,很难保住基本体温。而按你形容过来的,这姓王的小子脱了羽绒服,光着身子躺在冰上孵出小鱼,三分钟内体温就降到最低限度,并患上了低温症。自己身子跟铁板一样结冰,怎么来融化冰层?早就冻僵死了,这可真是我此生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诶?那照你的理论?冬泳那帮子人,岂不都成了笑话了?”虽然他的笑声很刺耳,我也有些恍惚,但该坚持的还得坚持。

“林锐,冬泳比赛那帮人,你也不看看四周站多少保健医生和资深教练,你让他们在水里待几小时试试,照样冻成冰棍了。而且人家还是手脚并用在划水在运动,又是经过特训的人,哪像你所说的那个。你那姓王的哥们应该是大学生吧?这种四肢不勤的书呆子平时就缺乏锻炼,比常人更虚弱,还得躺在冰上不动孵出小鱼来,天方夜谭的书里也不敢编出这种蹩脚笑话!”alex笑得直不起身子,他指着我的脸,说:“就俄罗斯或北欧三兄弟,那些混北极圈的哥们,你也不见他们大冬天光膀子裸奔吧,人家不也穿得像只皮球,能卧冰孵出小鱼来的,哪怕是北极熊也不行。不然,北极一带为什么还有专门的破冰人?他们领工资就是为了周全岸滨动物的口粮问题。”

听完alex的踊跃发言,范斯在一旁连连点头赞许。他们可能将王大孝子误解为我的另一个同学或朋友,但所说的理论基本没跑,每句都在逻辑上。其实卧冰求鲤我只说了一半,后面还有更扯的请鸟入笼。幸亏我没装作圣贤大放厥词,这些小故事也只是童年时分在小人书连环画上看来的,过去我是深信不疑,并也曾一度被感动。现在在这两个人讥讽声中,慢慢醒悟过来。

也许,王孝子根本就是在装装样子,自己走穴搞来点零钱,去街上买来两尾小鱼。为求功名进月旦评,想当大官想昏了头,故意塞在身子底下竭力表演一番,并让周遭的愚民全数瞧见。这才拿出一副老实憨厚的模样,从中窃喜阴谋得逞并深藏功与名。

其实,心灵鸡汤、励志文这种东西,恒古便有之,古今中外都是。只是处在不同时期,叫法也不尽相同。大多是炮制一些表面美好高大上、并深具文学底蕴的书架货,来为个人梦想成为分疆大吏,饱读诗书抱得美人归那套封建余孽粉饰作态罢了,实质蕴含的毒性极大。寻常人,例如我这种的文化程度低下之人,没准就信了他们那套鬼扯,回头找着机会真会去冰上一试,跟着几小时后我就躺殡仪馆尸架上了。想到此,我恨得牙痒痒,却又无计可施,只能沦为他们的笑柄。

这件事后,chris也经常让我讲这个小故事,当作她午餐时的笑料。

闲话说到此已足够,那具怪尸自然不可能站在那头细细品味古老智慧,它歪着身子又开始不停冲撞。事实上,这场闲话是在持续击退它五次的时间里断断续续说完的。我们模仿着“幼狮军团”的战术,又不断交替换位寻求战机,有条件进攻,没条件创造条件进攻,落入劣势则分散逃跑,进行战略性撤退再在他处形成新的战力。这套作战方针却也另怪尸无计可施万分痛苦。

破窑里的这场血战,从我丢出尖椒玻璃泡破了它嚎灵状态,已经进行了将近半小时。老实说,大范围搏战的确很费体力,不仅是我们已开始气息弥乱,半神自己动作也开始迟缓,它几度在有机可趁之际,都放弃契机选择站在一旁恢复体能而不是傻乎乎逼近。就这样我们抵住了它各种进攻,继续在副仓这三分之一的小空间内盘旋鏖战。每次当我循机打算窜入门洞,不论这东西在哪,都会毫无逻辑地突然出现在那,就仿佛有股无形的纽带,一头系在门洞前,一头系在它腰间,只要触动,它便会立即被吸过来补充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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