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灾民纷纷涌向洛阳。
时任监察御史的卫瓘,慨然画了一幅《流民图》,又写了一篇《论新政进流民图疏》,进献给天子。
当年曹昂做的事,有人亦效仿之。
曹蔚见了,勃然大怒,可是也没法驳斥此事,毕竟这种事在大楚算是政治正确。
百官拿出此图,劝谏曹蔚。
曹蔚便道:“天不下雨,干新政何事?现在百姓流离,诸公难道不当先救助百姓,以解其燃眉之急吗?”
卫瓘便道:“天子,此上天示警,如何不察。请天子罢去掊克不道之政,贬黜贪猥近利,使抱道怀识之士,皆能所用。则上天必降雨以解今日之急。
如陛下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斩臣朱雀门外,以正欺君之罪。”
曹蔚更加愤怒,恨不得杀了卫瓘。
天气一直炎热了十日,可谁也没想到,第十日下午,突然大风起,乌云来,很快一场大雨降下。
百姓欢呼雀跃,而这场雨,却浇的曹蔚透心凉。
他一时也困惑了,难道真的是自己错了,所以才引得这场灾荒。可是自己明明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
之后百官更是纷纷上书,请求曹蔚罢黜恶政。
而曹蔚没过多久,却是病了。
九月初,一直在外的曹昂回到洛阳。
见到父亲,素来坚强的曹蔚一时也有些委屈。
“阿父,儿子把天下给弄乱了。”
面对父亲,曹蔚委屈的像个孩子。
“阿福,你做的很好,都很好。”
“阿父知道《流民图》
和大雨的事情了吗?儿子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真的都是我错了吗?真的是老天爷降下的灾祸来警示我?”
曹昂道:“你觉得自己错了吗?”
“我。我出于公心,可是为什么上天如此愚弄我?”
“阿福,你其实犯了三个错误。其一,步子迈的太快,这两件事,拿出任何一个都会引起渲染大波,你一件都没有弄好,偏偏又来做另一件,让自己的敌人,成倍增加。
其二,事关国策,每一件都很慎重。我告诉过你,做一件事,要考虑到大部分人的利益,你考虑过所有人的反应吗?
第三,做事万不能孤注一掷,尤其是你身为天子。你有没有考虑过怎么应对可能的反击,如果有人因此造反怎么办?有没有想过,要找个地方进行试验,待经验成熟之后,再全面退开。”
曹昂说完,曹蔚脸色更加苍白。
“阿父。”
“阿福,你只是从小顺风顺水,没有经历过挫折。今日这件事,并不一定全是坏事。”
“可这新政?”
“新政不是恶法,而且是天子推行的,就不能半途而废。不过你不要自己冲锋陷阵了,天子居中而治,是统帅,不是先锋。”
“嗯。”
“你要和重臣充分交换意见,获得他们的支持。要掌握军队,随时准备对反抗势力动手。
既然官吏要服劳役,那天子呢?”
曹蔚一愣。
“这皇宫之中,除了天子,还有嫔妃,王子。要令天下人信服,就得从上而下。天子受命于天,不可轻服劳役。
可其他人,有一算一,都不能逃避,如此才能使人信服。”
“儿子记住了。”
曹昂这次在洛阳待了一年多,替曹蔚保驾护航,也让这场新政顺利进行下去。
经此一事,曹蔚整个人也平和起来。
永乐十八年(256年),曹蔚这一年六十一岁。作为一个比他父亲要勤政多的君主,他的身体也比父亲差了不少。
他本来有耳疾,去年冬天又换上足病,疼痛难耐。思前想后,最终决定效仿其父,将皇位禅让给儿子曹晖。
同年九月,曹晖即位,次年改年为兴安。
次年冬天,曹蔚病重。
曹昂数年前没了长女,白发人送黑发人,万没有想到,最爱的儿子也走到他的前面。
这几年,曹蔚一直在广陵、彭城等地养老,收到曹蔚生病的消息,他心都是颤的。
活到这个年纪,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可每一次,都好像在用刀割他的肉一般,让他痛彻心扉。
曹昂回洛阳时,曹蔚已药石无救了。
看着被病魔折磨的不成样子的曹蔚,曹昂是潸然泪下。
“六十多年前,我送走了你母亲,四年前,又送走了你阿姊。万没想到,又有今日。”
“阿父,儿子不孝,让你担忧了。”
六十多年来,父子相依为命,在曹蔚心中,父亲早就超越了一切。
“阿父,儿子要走了,临走之前,想问你一个问题,我这些年,执掌着这个庞大的帝王。最担心的,就是不能将他变得更好,有损你的名声。
儿子为帝十八年,也畏惧了十八年。
今日敢问阿父,我这十八年,可还能让您满意?”
“满意,为父满意!”
曹昂叹道:“阿福,是为父给你的压力太大了。你是太子,为父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你,却忘了你也要快乐成长。
为父懒散,把什么事都交给了你。
你做这个皇帝,比为父做的更好。为父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骄傲。”
“能听到阿父这样的称赞,儿子死而无憾了。阿晖父子年幼,敢请父亲,能够多多照拂他们。
若是他们有错,尽可管教,就是请父亲,能给他们一次机会。”
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
兴安元年(257年)十一月十九,大楚第二位天子曹蔚在洛阳去世,谥号文皇帝,庙号太宗。
······
灵皇醮罢。福禄都来也。
试引鹓雏花树下。断了惊惊怕怕。
从今日日聪明。更宜潭妹嵩兄。
看取辛家铁柱,无灾无难公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