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曹蔚知道父亲要禅位于他时,他的心情是复杂的。
阿母在生他的时候去世了,尽管父亲总是说阿母有多么爱他,可他的童年,是只有阿父一个人陪着渡过的。
在他懵懂无知的年纪时,曹蔚便成了太子。
虽然他拥有无限宠爱,可也确实背负了无限的责任。他的父亲是一位如同圣人一般的君主,他作为父亲的儿子,有责任延续他的光荣。
十五岁那年,阿父给他娶了一个妻子,前宰相刘馥的女儿。一个家世出众,长相典雅,行为端庄,大气明媚的女子。
无所谓喜欢与不喜欢。
他是太子,就该娶这个女子。
父亲很疼爱他,可对他的未来也有着详尽的规划。他作为太子,只能按照父亲的规划去前进。
娶妻之后,便是生子,他跟着父亲听政,跟着老师学习治国知识,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十八岁那年,父亲将他安排到北地军中。曹蔚从小性格偏文静,好读书,其实并不喜欢打打杀杀。
再说身为太子,也不需要亲自领兵。
曹蔚对于父亲的安排并不理解,可这是父亲的安排,他只能不情不愿地去了。
军中生活并不轻松,这让过惯了富贵生活的曹蔚很不适应。他很想回家,但是他不敢。父亲对他报了最高期望,所有人也都盯着他这个太子,他不能让父亲失望。
同年冬天,他跟着大军北上草原,清剿马匪。
大军出高阙塞,一路向北,进入戈壁。军中环境更苦了,每天都吃不上热饭,只能啃干硬的馒头,舔醋布。
中郎将郭淮将仅有的一些炒面给他了,可他还是难以适应。
曹蔚不知道,父亲十多岁就从军,一开始的时候,是如何忍受的。
马匪往来迅疾,带着他们在草原上兜圈。大军费了很大功夫,才在戈壁一角,将其追上。
双方随即展开大战。
这是曹蔚第一次经历战场厮杀。
看着四处飞溅的鲜血,他的腿都有些发软。
可曹蔚知道,他不能害怕。他是曹昂的儿子,不能给父亲丢脸。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只能握紧长矛向前冲。
鲜血飙到脸上的时候,曹蔚感觉整个灵魂都溢出了。
战后清点战损,众人纷纷上报着自己的斩杀。曹蔚一个人握着长矛,靠在马前,微闭着双眼,一句话也不说。
这时郭淮来到他身旁,笑着说道:“初次亲临战争,殿下不必在意斩获,主要是为了锻炼胆识。”
曹蔚沉默良久,才悠悠说道:“我清楚的记得,我戳翻了十一人,至于死活,我不知道。”
郭淮一愣。
他们这位太子,看起来胆子有些小,可杀起人来,不含糊。
“杀人,好像也不是那么难。”
曹蔚终于明白,父亲安排他来军中的目的。
不一定会杀人,但一定敢杀人。
次年春天,曹蔚又去了辽东,回到洛阳已经是两年后的事了。此时的他,已经非是当年那个带着稚气的少年,单是那股凌厉之气,便让人震颤。
曹蔚回京之后,曹昂便令他暂代洛阳令。
他效仿祖父曹操,申明禁令、严肃法纪,又重设五色大棒十余根,悬于衙门左右,“有犯禁者,皆棒杀之”。
关内侯刘勋之子违禁强抢民女,曹蔚毫不留情,将其处死。下属贪污,曹蔚亦重刑处置。
于是京师敛迹,无敢犯者。
此事之后,曹昂给曹蔚的权力越来越多。曹蔚处置起诸事,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仿佛天生便知一般。
只是曹蔚知道,他不是很快乐。
时光如一条向前的河,他踏在平静的河里,只能随波逐流。
如此过了十多年,他从太子做到监国太子,再到今日,父亲要禅位给他。
他做了四十年的太子,天下间没有比他在位时间更长的太子了。他有时候也会憧憬那个位置,可今时今日,他竟然有些畏惧。
“阿父,如现在这般,我继续监国,岂不更好?”
曹蔚很了解这个儿子的心思。
“阿父老了,终有一日要将这天下交给你,倒不如提前交了
,还能看顾你几年。这些年,国事一直由你处置,你的能力,不在我之下。”
“从前做监国,总想着哪怕做的不好,身后还有父亲,可现在。阿父,要不再缓一缓。”
“阿福,为父从来都相信你。你且放心,不论何时,父亲都会在你身后支持你。”
曹蔚流着泪点点头。
他知道,从今以后,他要更努力了。
曹蔚这个皇位继承的毫无波澜。众人虽然震惊于天子的禅位,可并没有人敢去阻止。
于天下来说,曹昂不仅仅是天子,更是一个符号了。
而且曹蔚做了四十年的太子,很多人哪怕有些想法,也早已被时间吹散。
对于皇帝这个新身份,曹蔚是有些想法的。他不求做的比父亲好,至少要不丢父亲的脸。
贞观四十年春五月,曹蔚即位,次年改元永乐。
永乐二年(240年),曹蔚开始了自己的改革。相对于喜欢分权的曹昂,曹蔚更喜欢揽权。
政治上,他改革了密保制度,太守、中郎将及以上官吏,都有秘密向他奏报的权利;又将上书房的军机一房,升格为军机处,使得内朝权力一分为二······
经济上,严查贪腐,清理亏空,清丈田地,人口;收税收耗羡归公,制定养廉银制度,增家官员收入;改革主佃关系,农民人身地位;调整士民关系······
文化上,加强管理、审核······
曹蔚统治的十多年,大大增强了国家的统治力,连曹昂都赞叹自己这个儿子,比自己适合当皇帝。
只是曹蔚犹不满足,总觉得能做的更好。
这种思想下,曹蔚做事越来越激进,因此引得不少人反对。可曹蔚并不在意,在他心中,他一定让父亲看着,自己能打造一个更加完美的帝国。
永乐六年,曹蔚下令,推行不分官民,一体实现劳役制度,但不愿服差役的民户,可以按贫富等级交纳一定数量的钱。
同年底,曹蔚又制定了限田令,将个人拥有的土地限制在一定数量。
这两个政策,一定程度上打在了豪强大族的软肋上。
让他们交税,他们已经捏着鼻子同意了,现在还让他们劳役,还限制他们拥有的土地,这一刀一刀的,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双方进行了激烈的斗争,豪强大族不退让,曹蔚也不退让。
永乐八年(246年),豫州大旱,数月不雨,蝗灾不断。路尽饿殍,饥民流离失所。虽然官府一力赈灾,但在有心人的推动下,灾情还是越来越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