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安怀无安(完)(2 / 2)

印已破,祠堂霎时冲天黑气,和秦黛交手的俊秀道长猛地一退,看向我手中的刀,拧眉道:“落风刀?!你怎么会有这个!你到底是什么人?!”

远处突然响起警笛声,那人看向秦黛,恨恨道:“狗腿子又来了,这次就饶过你们,下一次,我一定不会罢休!”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和众人一起消失在枯树林中。

秦黛和莫桑榆都受了一些伤,黑气凝聚在一起,显出一个人形,是一个孩童模样,我想,她应该就是婷婷了。

这时,从山下又飘来一小股黑气,显不出人形,却发出了熟悉的声音:“你是……姐姐吗?”

婷婷猛然停了动作,孙翔的声音带着悲伤的哭腔:“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带你去祠堂,你就不会被……”

“翔翔……”稚嫩的声音传到孙翔耳边,孙翔没有实体,然而那团逐渐消散的东西顶部却有黑气在不断滚落,他已经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婷婷的眼中逐渐清明,流下了黑色的泪水:“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

“姐姐,对不起……我要先走了,小山,求求你救救她……求求你……”孙翔乞求的声音消散在风里,我抹掉眼泪,正要上前帮婷婷恢复原来的样子,秦黛却擦掉嘴边的血,看向趴在地上装死的人,对着婷婷说道:“这是你们的怨,随意处置。”

婷婷目光如血般看着那人,她的身型中不断闪过各个小女孩的脸,最小的甚至还没能睁开眼,孙科忽地爬起来向山下逃去,黑气如风般从我耳旁掠过,不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我控制不住地转身去看,孙科的皮肤像被柳叶割开似的密密麻麻地炸开来,从脚开始一寸一寸的往上走,他躺在地上嚎着,哀求着,最终皮开肉绽,只剩一点气息,婷婷提着他,飞到了祠堂的树下,我第一天见到的女鬼仍吊在那里,婷婷把孙科交给她,她伸出坑坑洼洼的手,满意地笑了。

婷婷和那些孩子最终还是把供奉禾婀神的石像毁了,她们肆意且痛快的砸着,她们开心地笑着,脸上却流下了眼泪。

罗寒屹的下属们上来的时候,除了孙科死在了婷婷手里,其他的村民全都被控制起来。

那些女孩在毁掉石像以后便消散在了空中,我没有帮上一点忙,刘流说,她们本就被人利用,已经没有多少强大的黑气了。

我背着孙翔的尸体,送了他最后一程。

我想起在大学宿舍夜谈的时候无意中说到了死后的事,那时孙翔说,如果他死了,就托人把他埋在老家的院子里,因为他没有地方可去,这样到了底下的话,也能找到他的家人。

罗寒屹让部下在婷婷指的树下挖开土,里面赫然全是婴孩和少女的森森白骨,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罗寒屹立刻打了通电话给市里的警局,那边随即加派人手赶往这里,我看着人群中的孙翔三叔,走到了罗寒屹的身边。

“罗警官,孙荣这些年一直都在和他死去的二哥一起把村里的女娃送出去,是他救了她们,希望你们能从轻发落。”

他点点头:“我会把情况如实上报。”

“谢谢。”

“柳笨蛋,走了。”刘流喊着我,我看了孙翔三叔一眼,走到了他们身边。

“秦黛。”罗寒屹突然叫道。

秦黛目不斜视,罗寒屹追上前来,挡在了她的面前,秦黛不悦,拧眉看着他:“滚开!”

罗寒屹绷紧身子像一座山一样巍然不动,就在僵持的时候,罗寒屹忽然握住秦黛的手,秦黛猛地抬眼,他薄唇微启:“下一次,我不会再放过你。”

他侧开身,目光却没从秦黛身上离开,刘流气地正要上前,秦黛却拦住他:“走吧。”

我们下了山,到了车上后,秦黛伸出手,青葱的指间夹着一张纸条。

秦黛眸色深了深,纸条上的字像有魔法一样立刻消失了,她愉悦地躺在座椅上,一小簇黑色的火苗升起,纸条顷刻燃尽,连灰屑都没有。

出了村子之后,之前的叔叔等在路边,莫桑榆坐回了原位。路程很漫长,我的后脑勺和肋骨现在才感觉到钻心的疼,只好蜷起身子,把头靠在车窗上,祈祷着赶紧到别墅。

踏进别墅的那一刹那,我竟然有了一种深深的归属感。

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好好睡上一觉,睡他个昏天暗地的,打开门刚要进去时,莫桑榆却喊住我。

“伸手。”

我听话地伸出两只手,他动作一顿,把一个黑乎乎的药丸放到我的右手心上,我抬头,他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应该是要我吃下去的吧?

我忍着苦涩的味道把黑药丸吞了下去,被苦得直伸舌头,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村长伯伯,那边却一直没人接听,我后知后觉看了下时间,这个点爷爷应该到鸡圈去了,我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发了条短信,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身上竟然一点儿也不疼了,我掀开看了看,淤青也都消失了,这药丸可真是个好东西啊,桑木头难道是个医生妖?

我倚在床上看着窗外胡思乱想着,忽然就想起了和孙翔第一次见面的那天。

我和其他人不同,没有时间欣赏校园里的美景,只想着早点到宿舍把沉重的行李放下,好好睡上一觉,没成想到了宿舍之后已经有一个人在了,那就是孙翔。

他跟我一样,也是一个人背着很多行李长途跋涉才来到学校,个子高高的,看到我之后腼腆地笑了笑,说话带着些口音,热情的拿着家乡的特产分给我吃,宿舍其他的孩子人也很好,他们是本地人,家里有钱,但从不嫌贫爱富,没有像我初高中遇到的人那样。托他们的福,我度过了一个非常非常快乐的大学生活,但还是和孙翔关系最好,可能是因为出身相同,共同话题也比较多,所以在安怀村发生的这些事,我还是觉得跟做梦似的。

孙翔怎么会没了呢……一个活生生的人,明明下午还跟我在一起,晚上就蜷缩在又黑又脏的地窖里,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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