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来了吗……我咽下拌面，正襟危坐，吃饱饭后好像也多了一些底气。

“在家也没什么事，还是在医院安心些。”

“腿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陈姨。”

“还是原来那样对吧？”

“对，麻烦您了。”

我假装挠着额头，眼睛在手下面悄么声地偷看着那边的动静，可那个老头什么也没做，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人。

我缓缓地放下手，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不然怎么会在他漆黑无神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舍和爱意呢？

“啊呀……”店长奶奶端着那位先生的饭还未走到他跟前就想返回去，可他却叫住了她：“陈姨，不用了。”

她面露歉意，把端着的两份饭放到了桌子上，很是懊恼：“真是的，你看我这臭记性……”

“没事的。”男人温声道。

“嗐……李医生呐最喜欢吃我家那口子做的面了，我一个跑神就给忘了，还以为又是……唉，上周有个年纪跟我差不多大的老妹啊抱着她家孩子非要帮李医生付钱，她家孩子还好小呢，幸亏李医生在医院值班，要不然就……唉，李医生这辈子救了那么多人，谁能想到……”

男人垂眸，奶奶回过神来，忙捂着嘴道歉：“你看我你看我这臭嘴，又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不起啊小天，我就是……我就是……”说到最后她竟红了眼睛，怎么都说不下去了。

男人垂眸，牵起一抹笑：“这顿饭就当是请老头了，他知道你们这么记挂他的话一定会很开心的。”

男人把另一碗面端到自己的对面，精心把筷子摆好，对着空气笑了笑，埋头吃着面。

老头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好久好久，像是要把他的模样刻在脑海里。等到男人快吃完时，老头缓缓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放在碗边的手，可男人却再也无法感受到。

老头突然朝我看了看，微微笑了一下，一点一点地消散在我眼前。

原来他等在这里，只是想再看一看自己的孩子。

回别墅时，路上再也没有那辆破旧的出租车，我一个人在路上走着，一会儿想着苏桃，一会儿又想司机和刚刚的老头，一会儿又是村里的伯伯们。

别墅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味道飘到了莫桑榆的房间里，莫桑榆猛地睁开眼睛，突然出现在了客厅里。

我端着糖醋鱼出来，看到客厅中间站着的莫桑榆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盘子丢了出去。不过，他在这里的话，我就不用特意上去请他了。

男子汉可没那么小心眼生隔夜仇，我拿了一双款子递给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莫大哥，一起吃吧？”

半晌，他竟然接了过去。

我安静地吃着饭，其实肚子已经撑到不行了，可是……

我时不时抬头偷看他，莫桑榆微微皱了皱眉头，趁着吃饭的间隙开了金口：“我脸上有菜还是怎么，有话就说。”

我立马放下筷子，拿出那个钥匙扣放在了餐桌上：“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用冥币糊弄我的司机吗？我刚刚见了他，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我顿了顿，“我试着碰了他，他和苏桃一样，很快就消失了，但是留下了这个给我，他和我说，他的小孩这个月就要过生日了，就是明天，他是想多挣点钱给孩子买芭比娃娃，没想到却出了事故，死在了别墅区附近的河里，我想可能是因为他要给女儿买礼物的执念太强烈，所以忘记自己已经死了，一直被困在那条路上。”

“你能看到？”

我点了点头，“这好像取决于…他们自己，苏桃那次也是，我想，他应该是想让我把他的事情告诉他的家人，可是我不会开车，身上也没钱，工资应该也没到时间发吧？莫大哥，我想帮帮他。”我轻声说道。

我把糖醋鱼推到他的面前，殷切道：“等秦小姐给我发了第一个月的工资，我就去考驾照，你放心，我以后不会麻烦你这种小事的，作为谢礼，你以后想吃什么菜都可以，我全都做给你吃！拜托了！”

“为什么不走？”

“什么？”

莫桑榆咽下嘴里的肉，吐字清晰，“我已经给过你选择了，罢了……”

我云里雾里地吃着，还是不懂他在说什么，莫桑榆吃完鱼就不吃了，动作矜贵地擦了擦嘴角，拿出手机捣鼓了一会儿，等我吃完以后，他站起身，插着兜走了几步，听见后面没有动静，回头看着还坐在椅子上的我，淡声道：“走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