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末将明白。”宋克站起身,干净利落地给陈德敬了一个新式举手军礼。
正所谓“响鼓不用重锤”,对方后两句话的意思,他理解得非常透彻,而他自己先前的表述里头,本身也有将这些武将种子尽量保护起來的意思,只是沒有说得太明白而已。
“你自己把握机会,等会儿我不干涉你具体指挥。”陈德又笑着举手还礼,然后将目光转向周围的将士,“郑一,你去帮宋长史集合队伍,孙亮,把所有火炮给我调集起來,拦截弩车,从二百五十步处那道壕沟处起,集中火力击其一点,告诉弟兄们耐住性子,干翻一门,再接着干下一门。”
“是。”接到命令的将佐齐声答应,然后快步去执行任务。
“杨守正,所有喷子都交给你指挥,专门对付跨过护城河之后的敌人,沒过河之前,即便他们叫嚣得再厉害,也沒你什么事儿。”
“铁标,你去带火枪团,不求准头,只求速度,对着云梯上的人打,能打多快打多快。”
“穆罕默德,你带一个营辅兵,专门负责泼猛火油,那东西是你们色目人传过來的,这里沒人比你更擅长”
“刘葫芦”
“冉三十五”
流水般的命令,从陈德嘴里传出去,然后迅速传进麾下将佐们的耳朵,众将佐或者抱拳行旧礼,或者举臂行新式军礼,各自领命,快速下去做准备,趁着敌军的新一轮攻击沒有來临之前,把刀子、大炮和火枪擦亮,把钉拍、滚木、雷石和火油桶收拾齐整。
城外的敌军,,敏锐地感觉到了來自头顶上的强大杀意,纷纷加快脚步,同时将阵形排得愈发疏松,每辆弩车和炮车周围的人,都绝对不超过十个,每辆弩车和炮车之间,都留着至少六尺远的空间,这是他们用无数袍泽的性命,试探出來的最佳推进阵形,即便其中某几个倒霉鬼,恰好被來自城墙上的开花弹击中,周围的同伙也不会受到波及,只是在发起攻击时,威力会受到一定影响,彼此之间的配合,也很难像紧密阵形那样,保持得整齐划一。
“轰。”“轰。”“轰。”“轰。”“轰。”“轰。”当走在最前方的十辆弩车跨过了地面上一道被填平的壕沟,摆在城墙炮台上的六斤线膛炮,率先发威,隔着二百五十步,射出一轮开花弹。
在沒有任何瞄准器具的情况下,即便是线膛炮,准头依旧有限,特别是针对移动中的目标,能否建立功勋,完全凭运气。
很显然,第四军的运气,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消耗得太多了,剩下的已经不足以再度创造奇迹,六枚高速出膛的炮弹当中,五枚都落在了空地上,徒劳地炸出了五个黑洞洞的大坑,只有一枚,在引线燃尽之前碰到一辆弩车的后轮,将其立刻掀翻在地,粗大的弩箭当场殉爆,轰地一声,将拉车的水牛和周围的蒙元士卒,炸得支离破碎。
周围的元军被吓了一大跳,弩车前进的速度,立刻慢了下來,就在这个当口,二十几颗由四斤线膛炮和四斤滑膛炮发射的弹丸呼啸而至,密密麻麻地落在先前的爆炸点附近,掀起一道道粗大的烟尘。
“喀嚓。”一枚四斤重的包铅弹丸落地后跳起,在半空中画了道怪异的折线,重重地砸在了一面底部带着圆轮的巨盾上。
可以抵抗子弹的巨盾,却抵抗不了火炮射出的弹丸,立刻被还原成了一堆木屑,而高速旋转的炮弹余势未尽,继续划着诡异的折线,穿过巨盾后的队伍,将拉车的水牛、负责瞄准的弩手、负责点火并督战的牌子头,以及牌子头身边的另外一名倒霉鬼,通通放翻在地,每个人都筋断骨折。
“轰。”“轰。”“轰。”另外三枚开花弹,则钻到后面一辆弩车附近,相继炸开,巨大的烟尘,将拉车的水牛连同车上的弩杆一并抛上了半空,装在弩杆中的黑火药,就像沙土一般纷纷扬扬落下,沒等及地,就再次被炮弹引起的火星点燃,猛地化作一个巨大的光球,膨胀,膨胀,直到炸裂“忽,,。”,将临近的另外一辆弩车包裹进去,发出一连串的殉爆,“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当硝烟被风吹散,敌我双方的将士,才重新看清楚被攻击点附近的场景,三辆弩车彻底被从人世间抹除了,一道被抹除的,还有二十余名倒霉的蒙元士兵,侥幸沒死于火药殉爆的六名幸存的士兵,则孤零零站在几个焦黑的弹坑之间,既不哭嚎,也不躲避,完全变成了六块行尸走肉。
“别愣着,赶紧上,他们的大炮需要重新装填。”千夫长韩二见势不妙,第一个做出反应,策马冲到第一排弩车旁,挥舞着钢刀叫嚷。
“咯吱吱,咯吱吱,咯吱吱”第一排弩车**着,继续向前挪动,整个队伍从震惊中被唤醒,也跟着一起缓缓前推,千夫长韩二见状,满意地在马背上直起腰來,向其他几名同僚挥动胳膊,“不用怕,大伙一起”
“呯,呯,呯,呯,”一大串火枪声破空而至,下一个瞬间,千夫长韩二猛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和小腹处,冒出了六道血泉。
“啊,,。”他丢下兵器,惨叫着用手指去堵,却根本无济于事,全身的力气,顺着六个弹孔迅速被抽走,头顶上的天空迅速被放大,远处的号角声,却愈发地清晰,“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宛若一头失群地野狼,在呼唤自己远去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