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寿静静的听完陈枫的叙述,他用眼睛稳稳地盯着陈枫。似乎是在判断陈枫说的是否是事实。
直到陈枫追问他的时候,他仍然是若有所思。
“陈经理,您找我的初衷应该不是这个。”接着他用了一个手势来制止陈枫下面可能的追问。
“我是说,您约我的时候,您跟我叙述的这件事,还没有发生,显然,您找我的初衷不是这件事。”
陈枫被逼上梁山了。他找陈寿本来是要把凌巧的异常表现说给陈寿听,包括昨天晚上凌巧接常舟的电话。但是,现在改变主意了。即使是面对陈寿这种追问,他仍不想说出他本来想说的。
“陈队长,您很厉害,我找您确实是有其他的事,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两件事可以并为一件事了”
陈枫把降雨默电话里说给他的关于保安没有看到凌巧出入公司的事,告诉了陈寿。
非常明显,陈寿显得有些吃惊。
“你是说,凌巧经过门卫的时候,保安也没看到她?”
“哦,是这样的。”
这反倒令陈枫有些意外。
接下来,这位刑警队长似乎陷入了沉思,口里在喃喃自语着:“原来是这样,……”“这就对了……”
“陈队长,您说什么‘就对了’?”
“噢,没什么。”陈寿从沉思中醒过来。“陈经理,我在想怎么跟你解释这件事。”
他略略的考虑了一下。
“是这样,陈经理,人,都会是有幻看、幻听的时候。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所有我们看到的,不能理解的事物,都是所谓的幻看、幻听。有很多人类科学家把自己无法解释的事件,都盲目的归结到到幻看、幻听的范畴,这是不对的。人类对自身和宇宙了解甚少,甚至对我们所处的地球,了解的都不是很多。或者干脆说是完全不知道。也无法解释其中的很多现象。如果这样,我们能说我们看到的宇宙,是人的幻看吗?其实人类对宇宙自然生命都了解的很少,很多科学家在发现厌氧性细菌之前,不是也一直天真的认为,生物的繁衍生存必须有氧气。厌氧性细菌的发现使他们推翻了几百年、甚至是更长时间以来的错误认识。使他们认识到,地球生命可能大多需要水、氧气、温度。在广袤的宇宙中可能存在一种生物他们完全颠覆地球上的所有生物理论,物理理论,甚至是数学理论。中国的古人很聪明,思想也很开阔,因此他们创造出来类似‘一叶障目’、‘井底之蛙’的这些成语,其实就是告诉人们一个哲学思想,那就是,别用自己的规则往别人身上套。”
他顿了一顿。又接着说:“就你所说的,我认为,两个人同时出现幻看的现象是少见的,你和降雨默都能看到你妻子与你们一起走出公司,而两个保安却完全看不到你妻子,如果用幻看、幻听来解释,这是完全解释不通的。我现在虽然不能给你解释,但是,我认为,你看到的是真的。”
“关于这个吉迪亚,我们正在调查他。”
陈枫忽然有一种感觉,他感觉坐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搞刑侦的老警察,而是一个对自然宇宙有着深入探究的,侃侃而谈的科学家。
其实,陈枫对陈寿这一番“主动出击”完全是为了敷衍自己本来找陈寿的目的,他期望着陈寿给他这个连自己都半信半疑的敷衍一个否定的回答。却没有想到,陈寿的回答会是这个样子。
好半天,陈枫才从陈寿给他的遐思中回到现实。
“陈队长,我还有一件要跟您请教的事,今天中午您临走的时候说,我有危险,刚才你还在电话里说,你觉得我一定会主动来找你的。对此,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陈寿深沉的一笑,“陈经理,这个还用我说吗?你自己不觉得你周围的一切最近很奇怪吗?您觉得您的妻子凌巧正常吗?”
“陈队长,您什么意思呢?您能在说清楚一点吗?”
陈寿再次深沉用眼睛看了陈枫一会
“我的意思其实你比谁都清楚,只是你不愿意告诉我。”
陈寿站起来,“陈经理,等你想好了,真正想把你想对我说的告诉我,再来找我吧。”说完,他站起来走了。
陈枫回到自己家的那栋独立小楼门前马路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刚才与陈寿的会面是这样的简短,这是陈枫始料不及的,他呆呆的坐在车里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预料到结果会是这样,也没有预料到陈寿会说出这番话来。他不断地回味着陈寿对他说的话。他总觉得陈寿的话中似乎透着一种不寻常,是哪里不寻常呢?陈枫不断地回味着,思索着……
突然,陈寿的一句话跳入了陈枫的脑际。那是他刚才跟陈寿谈话中快要结束时的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现在虽然不能给你解释,但是,我认为,那是真的。”
陈枫听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其中隐含着什么,但是,由于当时自己的思维在不断跟着陈寿的话走。没感觉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这句话就觉得其中有点不寻常了。
陈枫认为,这句话正常应该这样说“我现在虽然无法给你解释”。那是说陈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没有办法解释给你。
而陈寿是这样说的:“我现在虽然不能给你解释”。
“不能”和“无法”只是一个词的差异,那么陈寿所说的是不是意味着陈寿想表达的事:我知道内涵,但是现在不能告诉你。
如果是那样,陈寿究竟知道什么呢?他对自然科学似乎了解的非常多,而且,一个刑警队长怎么对这种看起来似乎是灵异事件的东西持肯定态度呢?这个神秘的老警察,究竟是什么人呢?他似乎对凌巧怀疑很深。
想到凌巧,猛然,陈寿另一个一样表情在陈枫面前清晰起来。
那是说到“保安没有看到凌巧,而陈枫和降雨默却明明看到凌巧跟她们走在一起”的时候,陈寿说过曾自言自语说过的一句话。
“原来是这样,……”“这就对了……”
原来是什么样呢?“什么”就对了呢?
“他一定是知道了一些东西。”想到这里,陈枫霍然起身。他决定有机会要再找这位刑警队长谈谈。
想到凌巧,陈枫忽然有了另外一种想法。
他没有回家,而是把车子停在离自己家大约有一百多米的小马路边上,他自己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回家,这是他跟凌巧结婚以来从来没有过的。他又回忆起了他们当初。他又想起了那个下着大雨的雨天,又想到了那把罩在自己头上的红雨伞。还有红雨伞旁边的那个秀丽的女孩。他不仅暗暗地问自己:“这个跟自己结婚这么多年的女孩会有问题吗?”
然而,当他想到凌巧的种种“奇怪”的时候,他又深深的感到一切绝非偶然。他暗暗地决定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想到这里,他又重新启动了刚刚熄掉的引擎。就在他刚刚要启动车子的时候,突然,他发现从他家的车库里驶出一辆汽车——那是凌巧的车。“这么晚了,她去干什么?”陈枫驾车跟了上去。
这个时间正是都市晚高峰的时候,大街上车水马龙,凌巧的“飞度”穿过“车水马龙”很少驶上繁华的大街,而是尽量的走一些僻静的小马路。很显然,凌巧对这些路线非常熟悉,在岔路拐弯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而这些小路有很多是陈枫都没走过的,就是让他来走,他也不会如此谙熟。而凌巧……陈枫暗暗地对凌巧竟然这样熟悉这些小路而感到心惊。凌巧的陌生在陈枫心理又加深了一层。
陈枫不知道凌巧要去哪里。起先,陈枫以为是凌巧发现了他的跟踪而绕圈子想甩掉他,但是,渐渐地,陈枫发现凌巧的车子是在不断地驶向郊外。
“这么晚了,凌巧去郊外做什么呢?”
郊外公路上的车辆明显的少了一些,为了不引起凌巧的怀疑,陈枫把车速放慢下来,距离凌巧车子放远了一些。后边的一辆箱式卡车可能不知陈枫为什么放慢了车速,重重的按了一下喇叭以示抗议。陈枫一惊,他不是因卡车的喇叭吃惊,而是担心这一声喇叭,引起前车凌巧的注意。他把车子靠了靠边,让箱式卡车从左边超了过去。然后他悄悄地躲在箱式卡车的后面,不急不缓的跟了下去。
一段路以后,箱式卡车可能觉得前面的车子也走得不够快,就加速超过了凌巧的车,加速向前开去。陈枫猛然发现自己的车子距离凌巧的车子只有三十米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失去了卡车的掩护,凌巧是很容易发现他的。陈枫踩了踩刹车,他准备再次降低车速,他甚至已经在考虑如果凌巧停下车,问他为什么跟踪她时,他自己应该怎样回答……然而,蓦的,他惊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他吃惊地发现,他前面的这辆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是“飞度”了,那是一辆跟“飞度”很像的“高尔夫”。凌巧的“飞度”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陈枫望了望前后左右,公路上除了前面的“高尔夫”和渐渐远去的箱式卡车之外,附近一辆车也没有。陈枫慢慢的靠路边停下车子。此时的他心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无边无际的夜空中随风摇曳,既无法落地也抓不到任何可以停下来的绳线。他坐在那里愣了好一会,无奈地掉转车头向来时的方向驶去。
此时,在陈枫的心里,他忽然觉得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妻子凌巧本来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但是,他现在却觉得她离自己是那样的远。远到已经无法回头的地步。她究竟背着自己在做什么呢?她想积极促成我与乌拉圭的谈判达成,她的目的是什么呢?她对自己的公司是那样的关注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啊!他的头脑中又闪现出另一个女人的身影,那是风姿绰约的降雨默。自从降雨默失踪以后,陈枫的心中也曾有过失落,必然,她也是另陈枫心仪的女人,只不过有了凌巧这层隔阂,使他不得不疏远降雨默。但其实,在内心深处他对降雨默也是有着感情的。只不过不敢表漏出来罢了。她去哪了呢,她跟这件事也有关系吗?蓦的,他想到了降雨默失踪前,他在家门前看到降雨默的情景。那天她说过的话显然是言不由衷。“那她是为了什么到我家附近转悠呢?难道她发现了什么想告诉我,不肯跟我说是又有什么顾虑吗?亦或她本来就是这件事的参与者?”想到这里陈枫激灵零的打了一个冷战。因为他忽然想到了常舟出事的那天夜晚接过常舟电话后,凌巧又给一个不知什么人打的电话,于是他又想到了一个词——“艾齿廉介“那是什么?日本人的名字吗?难道这个凌巧不是凌巧,而是一个冒名顶替的人吗?怎么会那么像呢?”陈枫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
猛然,“滴滴!”一声,后边车辆按了一下喇叭,把陈枫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他猛地一惊,原来想的入神,车子已经偏离路中心,要不是后边好心的司机提醒,他几乎把车子撞在路边的护栏上。陈枫把车子猛地刹住,距离路边的护栏已经很近了。
他停在路边好一会,怎么也无法稳住惊魂未定的心。他索性打开车子的危险指示灯,走下车子,坐在路边的护栏上,解开衣服,让夜风尽情的钻入他的衣襟。
一辆车子越过他驶向远方。他不由得看着车子驶去的方向出神。前边是一个弯道,很缓,那辆车子试过之后,车灯正好打在不远路边的一个路标上,一个白色的箭头指向路的右侧,下边一行白字:柳湖路。看到这三个字,陈枫觉得很熟悉,猛地,他想起,这条路正是通往柳湖山庄的。那里——是降雨默的家。“我怎么走到这里来了?”他在心里暗暗的想着。猛然,他想到了刚才跟丢了的凌巧。“凌巧,降雨默,凌巧,降雨默……”他在心里默默地叨念着,难道凌巧是到降雨默的家去么?
陈枫飞快的跳上了车子,向柳湖山庄方向飞速驶去。
降雨默的家陈枫来过两次。那是降雨默的车子出了故障去报修,出于礼貌陈枫曾亲自来这里接过她两次。道路还依稀记得。临近降雨默的家时,陈枫的心跳加速了起来,他既愿意看到那台“飞度”,又不希望看到凌巧真的是来了这里。因为一旦凌巧真是来了这里,那是否就意味着凌巧与降雨默的失踪可能存在着某种联系呢?
但是,事与愿违,因为他在降雨默别墅的大门前不远的地方看到了凌巧的那台停在小路边的“飞度”。
降雨默一个人住,她失踪之后,房间里应该没人住,但是,现在,她家竟诡异的亮着灯。
陈枫打出一个电话,然后悄悄的从白色的小栅栏跳进了降雨默的院子。
降雨默的小楼共有三层,亮着灯的房间来自一楼。虽然亮着灯,却遮挡着厚厚的窗帘,灯光钻出窗帘四周的缝隙形成了一个方形的“光框”。陈枫蹑手蹑脚的来到窗下。窗台很高,陈枫踮起脚仍然看不见屋子里的景况。正在他想找个什么来垫脚,忽然,
“你都找遍了么?唉!那手稿究竟放到什么地方去了呢?”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感觉有些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顿了一顿,这个声音又说:“难道是陈枫把东xz起来了?”
接下来的声音在陈枫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那是凌巧的声音。
“应该不会啊,陈枫怎么能知道常舟把手稿给过凌巧呢?”这话令陈枫很吃惊,也很费解。“常舟曾把手稿给过凌巧?”,陈枫暗暗心惊,他马上联想到了凌巧那天晚上接的那个电话,那个他后来通过陈寿知道的常舟死前打给凌巧的电话。原来是说核心技术手稿的事。这是也是令他吃惊的原因。
令他费解的是凌巧的话,按照正常的逻辑凌巧的话应该这样说“应该不会,陈枫怎么能知道常舟把手稿给我呢?”但是凌巧说的却是“……把手稿给过凌巧呢?”这说明什么?
难道说话的人不是凌巧?
陈枫更加迫切的想看看屋里景况了。他在窗下用眼睛踅了一圈,他看到了一个陶瓷花盆。
窗帘的缝隙很小。只能看到屋子里窄窄的一道。但是已经足够了。屋里有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面对着窗子,女人背对着窗子。看到男人脸的时候,陈枫马上认出那是那个乌拉圭的黑人吉迪亚,女人从背影上看就是凌巧。
凌巧竟然跟吉迪亚认识。这是陈枫所料不及的,但是,当他想到这个看似凌巧的“凌巧”不是凌巧的时候,他的心里释然了。一个新的想法在心里升腾起来:我妻子凌巧呢?
屋里的声音又响起来。
“我们毁掉了常舟的手稿,却不曾想到他竟然有个备份。而这个陈枫我们又对他奈何不得,埃廉介又催的我们好紧,真是棘手。”吉迪亚的声音从一扇没有关好的窗子里传出来。(又出了一个似乎是人的名字,也叫什么廉介,陈枫的想法暗暗地在心里徘徊
“那个降雨默你问过了吗?除了凌巧就是她跟陈枫的关系密切了,她难道真的不知道?”降雨默失踪真的跟他们有关系,陈枫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她真的不知道,你知道在我们面前像降雨默这样的人是没有秘密的。”
顿了一顿,吉迪亚又说。
“她的心中除了满是他们那个种群中的那个……叫,嗯,‘嫉妒’之外,就没有别的了,嘿嘿!”
“嫉妒,她嫉妒什么?”凌巧的声音
“她在嫉妒凌巧,她在暗暗地迷恋陈枫,他们,他们真是奇怪。”
听到这里,陈枫的那份吃惊,已经到了极点———那个种群?哪个种群?黄种人吗?凌巧也是黄种人,显然,吉迪亚指的不是这个。那么,吉迪亚指的是什么呢?
陈枫心里很乱,后面吉迪亚又说了什么,他都没有听清,似乎是讨论如何找到常舟的那份核心文件的备份。
猛然,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陈枫的肩头,这让沉浸在紧张思索中的陈枫大吃一惊,他不仅“啊”的叫出了声……
陈枫猛然回头,身后站着的赫然是降雨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