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耘皱眉,不得不上前拉他回来,“祝融你冷静一点,他只是个孩子,他不是康回。”
他充耳不闻,双手更用力地攥住姜康的领子,眼眸充血,渐渐状若癫狂,“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留我一个?到底为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小孩被他吓得哇哇大哭起来,许清耘烦躁起来,伸手去解他抓住小孩的手,“祝融,够了!你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吗!”
他猛地扭头,恶狠狠地盯住许清耘:“滚开!我没忘!我就是要来问问他,问问他们,到底凭什么,凭什么一走了之,凭什么只留我一个人!!”
许清耘终于察觉到不对,“谁留你一个人了?当年不是帝喾让你诛灭共工氏——”
病房门忽然被撞开,程悦气喘吁吁地扶住门框:“许老师,他不是祝融!”
许清耘皱起眉,手中若有似无地浮起青色雾气,看了看程悦,又看了看神经质的同伴,缓缓地问:“你不是祝融?”
姜康已经被紧致的领口束缚到面孔充血,程悦和南祝再顾不得其他,蔽世伞猛地抛出,程悦浮影瞬间将符文拍到那人身上,从地面探出手臂,抓住小孩一起浮影,二维化的瞬间符咒大亮,刺目的光亮退去时,程悦已经抱着姜康平稳出现在南祝身后,而被众人忌惮的男子却只是站立在原地不动。
许清耘并没有出手帮任何一方,只是问程悦,“离朱,你为何说他不是祝融?”
程悦将孩子小心翼翼护在身后,手指揉了揉他手腕上被抢夺手链留下的伤痕,这才回答道:“史记记载过,重黎为帝喾高辛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喾命曰祝融,共工氏作乱,帝喾使重黎诛之而不尽,帝乃以庚寅日诛重黎,而以其弟吴回复居火正,为祝融。”
“所以,他是祝融,却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重黎。”
“他是吴回。”
许清耘揉了揉眉心,他走过太多世界,这样不知真假的记载也见了不知多少,细究起来还有他和浮游的cp文,听程悦这么说有些疲惫。
“后人所言,怎能为真,何况这位作者与我们相距甚远,不过是凭空想象——”
程悦一时语塞,她所知道的,能作为证据的,只有这一个了。
然而离朱的记忆想起越多,她越清楚,自己说的是真的。
正在两边陷入诡异的沉默时,那人却动了。
他不再看之前自己还声嘶力竭地质问的孩子一眼,而是随意探手,取走了许清耘手中那串手链。
他摩挲着手链,不知材质的珠石上带着穿越时空而来的,熟悉的气息。
他不顾众人对他身份的纠结,慢慢踱步,重新踏入那混沌空间之中。
重黎不肯对共工氏赶尽杀绝,帝喾直接下令诛杀重黎。
——上位者对于帝江氏的忌惮仿佛刻入骨子里。
重黎与康回到底还有情谊在,可他呢?
帝喾杀了他亲生哥哥,还让他继续办事,可笑的是,他真的乖乖地去清剿了共工氏的“余孽”——一群老弱妇孺。
他在混乱的空间中仰头大笑,手中那串神物被猛地掷了出去,那熟悉的最后一缕气息,彻底消失在无时无刻不在暴动的空间风暴中。
像他这样的时空旅人还有很多,他见过很多,有比他还有年长的,有最近几年才进来的。
他们的执念带他们叛逃轮回,流浪在紊乱的时空中,想要进入正常的世界,总会带来一些影响。
他最后回头望了一眼,许清耘并没有跟着回来,当年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似乎也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他看着几人叫来医生给小孩查看,看着几人分道扬镳——混乱空间里时间轴也模糊了,他甚至看到小情侣检查了好多次身体,最终确定自己奇怪的能力忽然消失了。
他看到与小姑娘相关的异世入口全部关闭,想必以后她不必再担忧什么时候醒来穿越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他看到其他执念承载的人带着怪异的能力出现,看到他们被迫进入异世界,一头雾水地四处摸索。
历史在前进,时间在继续,每一天都有事情发生,每一天都有执念难消的人进来,每一天都有了无牵挂的人消散。
就像这样。
他张开双臂,闭上眼睛,背对着混乱的空间风暴,坠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