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一次醒来,已经身处寨里人的营地中。那天晚上,娘发现我不在,四处寻找。很快,寨子里就发动了几十号人搜山找人,在一条小溪里发现了木板上的我。我发了四十多度的高烧,整整昏迷了五天,才见好转。现在看来,我能活着从那个鬼魅的山洞里出来,已经是奇迹。
我心里感到不对,忙问娘:“李睛雯你们找到了没有?”娘没回答我,但是看到她失望的表情,无可奈何的叹气,八成没了希望。我心有不甘,嘴里有些结巴:“没没找到?真没找到?”
看到娘稍稍摇了摇头,我差一点再度陷入昏迷,巨手怪,山东,许老太太,鬼纹,李睛雯,这一切仿佛在我心中交织成了一张大网,大得没有尽头,把我层层缠住,无论怎么理都顺畅不了,越理心中的愧疚感就越强,内心渐渐走向崩溃的边缘。
此时的我思绪离开了黑熊岭,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鬼纹,没错,绝对没个假,椭圆形,暗红色,清晰可见的血丝心中的压抑再次涌上心头,一股股寒意麻木了我的大脑,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对一切迷雾的好奇再也按捺不住,到底是什么人要见我,和那许老太太又是什么关系?山洞里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股熟悉的地震感再次传来,我盯着眼前的鬼纹,它并没有变化,不过左侧的一堵墙忽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又是一条走廊。和先前一样,灯光不明,两旁的柜子拜访着做工精致的古玩。
我再也不敢大意,没准今天又能和十几年前的故人碰上一面,壮着胆子,握紧了拳头,警惕的走入了望不到头的走廊。
起初,走道很平,但走着走着,坡度却越来越大,通往地下世界,甚至能感受到逼人的潮气。我心想:哪个不喜欢走平常路的非要住在地下,八成是哪个死老太婆,就喜欢搞得神不神鬼不鬼,搞得个什么劲?这地下带著舒服吗?
当时正值初夏,我还穿着短袖短裤,但深入地下,凉气逼人,冻得我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他娘的,走了这么久,还不见到头,这肯定远远离开了静思堂的地界,许老太太搞违章建筑的本事还真他娘的强,出去就给他告诉和蔼可亲的人民警察同志,得一块奖章一面锦旗也好,主要是好好恶心一下老妖婆许涛。不对,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有着太多可疑之处,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只不过是出于胆怯才不敢面对,而现在,或许就是解开谜题的关键时刻。冥冥之中,我总感觉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正在公之于众,而这一切的推断,都源于直觉。一个人的直觉在许多时刻的准确度甚至超过了经大脑逻辑严谨思考的结果,往往与人的经历挂钩,不过一直以来,我的直觉都比较准,可是这次,我也没了把握。
几经周折,走道越来越趋于平缓,潮湿阴冷的感觉仿佛在一瞬之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凉爽舒适。走道的墙壁上又多了几幅壁画,我一看,一下子就愣住了。
刚开始几幅壁画很粗糙,不过细细分辨的话还是能看出些一二,所有的壁画连在一起仿佛讲了一个故事,而故事是我在熟悉不过却也避之不及,不敢回忆的往事。画上画的,正是黑熊岭我和李睛雯以及许老太太鬼魅的经历,不管怎么看,三个主角的样貌与现实完全一样,甚至李睛雯头上的发丝都清晰可见,瞳孔的纹路,淡粉色的小酒窝,许老太太发生的巨变,以及望不到底的山洞。
我全身都起了冷汗,可以肯定,今天想要见我的人绝对不止许老太太,背后肯定另有隐情,能如此完整,如此细致的记录这一切,仅凭人力绝对不可能做到。我将视线缓缓从壁画中移开,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在走廊尽头的木门前,那扇木门看起来很旧,地上散落着木屑,应该是木门一开一合间不经意掉落的,木头已经朽烂。
我按耐住心中的好奇,鼓起了勇气,推开了那扇通往真相的大门。
里面是一间石室,四壁连同天花板都是磨得平平整整的岩石,不见一点突兀的地方,这不禁让我想起了我和李睛雯最后待的房间。一个老者居高临下的盘坐在石室前,下面坐着一干人等,无不盘腿而坐,静静的看着。有一个大光头瞟了我一眼,好像是出于恐惧,不敢和我对视,我心想,老子长得难道像二郎神不成?看我一眼都唯唯诺诺的,跟街头为爱情痴狂的女子看心仪的老公差不多,难道有光头看到我就一见钟情,那我以后还得防着他一点。
我一边在心里调侃,一边面带微笑的向众人点头,当然也包括台上那位居高临下的老头。
“徐老弟,我们可等了你好久了,入座吧。”那老头一开口果然不凡,声音虽然低沉,却字字如耳,咬字清晰,绝不拖泥带水,一开口就让人忍不住细细品味,活像茶馆里说书的瞎子。不过想来也怪,有谁刚见面就喊人老弟,辈分还要不要了。我向他抱了抱拳,以示敬意,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学着众人,盘腿而坐,细细听那位老者讲话。
他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缓缓踱步,开口道:“诸位都是江湖上的弟兄,生意上的朋友,能光临我静思堂,也算是我谈某人的荣幸。想必各位也知道,我静思堂有规矩,这点也是我谈沛华几十年如一日遵守的。游遍了几乎全中国,都没找到合适的继承人。”他指了指桌上放着的一件玉器,“诸位请看,这便是我静思堂的镇店之宝,大秦国玺。”
众人显然吃了一惊,我却没听明白,什么国玺王玺的,到底有什么珍贵,却见那谈老爷子又发话了:“此物日久生灵,今日若是此等宝物相中了诸位中任何一个,我便将他赠与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