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英灵,究竟是什么人?”
蒂妮·切尔克从“维摩那”,也就是吉尔伽美什从宝物库中拿出来的飞行宝具的后座上探出头,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一名神秘女英灵打断了吉尔伽美什与神秘弓兵的对战。
面对这名扰乱战局的女英灵,吉尔伽美什露出了十分不悦的表情。但在女英灵有所反应之前,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神秘弓兵因女英灵的一击而被埋在溪谷的瓦砾当中。可眨眼之间,那座瓦砾堆成的小山便像火山喷发一样炸裂开来。
无数巨大的岩石弹飞到需要仰望的高度。
突然,几块岩石被击碎,散发着惊人魔力的箭随即从碎石中冲出。
原来神秘弓兵与瓦砾一起飞到空中,那些箭便是他从飞舞的岩石背后射出的。
一支支缠着龙卷风的箭宛如暴雨,一边将碎石卷进真空的旋涡里,一边冲着吉尔迦美什和女英灵倾落。
只见吉尔迦美什从“王之财宝(Gateofbabylon)”中取出武具,女英灵则凭空拿出一把弓,搭上几支箭,一齐射出。
武具与箭矢用蒂妮的肉眼跟不上的速度释放出去,将箭雨与不断落下的狂暴龙卷风一一击溃。
蒂妮心想:吉尔伽美什王自然有这个能力……但那名英灵究竟是??既然她骑着马出现在这里,那她应该是骑兵职阶的英灵吧。只是看她射箭的身手,说是弓兵也不出奇……若是如此,那这座城市就有三名弓兵了。还是说……尽管她不是弓兵,却能够让弓箭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威力呢?
蒂妮认为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就像是弓兵用剑与其他职阶的英灵战斗一样。
虽然吉尔伽美什是弓兵,还拥有乖离剑EA、原罪(marduk)等名剑,但他也不会抛开武器那无与伦比的威力,单以剑技去和剑士职阶的英灵正面交锋吧。至少在当下,蒂妮是这样想的。
然而,眼前的画面接二连三地颠覆着蒂妮的认知。
女英灵右手一挥,一匹骏马立刻出现在她的手边。她轻盈地骑上马背,以迅猛的势头在溪谷上驰骋。
缠在女英灵手臂上的布依旧充满了浓厚的神气。
那浓密的魔力通过缰绳传入马中,一人一马仿佛合而为一,在狂风暴雨的间隙中穿梭自如。
他们先是借助即将落到地面的大块瓦砾跳往半空,接着再以正在落下的岩石为落脚处,一路灵活地向上方奔走。
看到女英灵与马沿着瓦砾瀑布逆流而上,蒂妮立刻明白了一件事:她果然是骑兵!也就是说,这位具备弓兵素质的英雄,在这场圣杯战争中以骑兵的职阶显现了。那她手上的弓之所以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应该是因为她手臂上那块布流淌出的神气吧。那块“布”果然是宝具……属于可以强化使用者能力的那一类……
女骑兵骑着马不停地奔往天空,转眼间便抵达了坠落瓦砾的顶点。然后,她看向下方那名神秘弓兵,坐在马上拉开了弓。
神秘弓兵察觉到女骑兵的气息,隔着盖在头上的布抬头向她望去。
女骑兵正背对太阳,冲着他拉满了散发出浓厚神气的弓。
“难怪……”
“弓兵!”
女骑兵带着露骨的恨意,高声嘶吼道。
对此,弓兵没有丝毫的动摇,只是轻声回道:“是你啊……背叛女王。”
下一刻,女骑兵射出了五支箭。
弓兵却避也不避,而是同样拉开弓,让缠在手臂上的布涌现出浓郁的神气,射出同样数量的箭来迎击。
双方的箭矢分毫不差地撞到一起,当中包含的魔力迸发开来,形成狂风向四周袭去。
蒂妮用魔术挡住混着沙砾的风,紧盯着弓兵接下来的行动。
然而,先采取行动的是女骑兵。
比刚才更加浓厚的神气凝聚在弓兵的身后。
原来女骑兵在射出箭的同时从马上一跃而起,以爱马为诱饵,她则绕到弓兵的身后。
“自作聪明。”
弓兵说着就要转身,但还没来得及,音速之箭便对准弓兵背后心脏的附近笔直地射了出去。
可是,箭头一碰到弓兵的身体或者说碰到盖在他头上的那块布,就即刻四分五裂、随风散去。这一箭最终连弓兵的一根毫毛都没有伤着。
见状,被称为“女王”的女骑兵沉吟道:“不出所料……”
这句话与其说是惊讶,倒不如说是确认心中的推测。
“原来如此。”
站在地上观战的吉尔伽美什暂时回到了“维摩那”,低声说了一句。
“您是明白了什么?”
听到蒂妮小心翼翼地询问,吉尔伽美什百无聊赖地答道:“本王知道那名不入流的弓兵为什么能防住本王的宝具,却会被那名不入流的骑兵一拳打了个正着。”
“果然是有什么原因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他的盔甲比较特别而已。”
“盔甲……吗?”
蒂妮一边问,一边向落在地上的弓兵望去。
那名弓兵并没有穿什么能够用“盔甲”来形容的装备,包裹住他上半身的就只有那块顶在头上的有着奇怪图案的布,以及缠在手臂上的另一种图案的布。
“那恐怕是用魔兽或神兽的皮做成的皮裘。真亏能加工成那副模样,想必是从类似乌伽尔的东西身下扒下来的吧。”
吉尔伽美什举了一个巴比伦尼亚的魔物名字,但蒂妮并没有完全理解,又追问道:“您是说??他用那张皮,挡住了您惊人的王之连击?”
“与攻击次数无关。神兽和魔兽有时会像这样拒绝人类的文明。刚才本王攻击的时候不仅用了一级武具,还拿出了包括平时不会使用的低等宝具在内的各种武器,他不可能仅靠自身的本领将其全部挡下。但如果他用的是肉体和魔力之类的东西来防御,那又无法解释那张皮裘为何会完好无损。”
说到这里,吉尔伽美什眯了眯眼睛,紧紧握住手中的选定之剑“原罪”。
“拒绝人类文明的特异点偶尔会出现那样的生物。至少,人类创造的一切‘道具’对它们是不起作用的吧。”
说完,吉尔伽美什微微一笑。
“怎么了吗?”蒂妮一阵惊异,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情况不是很糟糕吗?王为何还能发笑。
“没什么。本王只是在期待,那件皮裘是他亲手剥下来的。”吉尔伽美什咧嘴笑着。
看到吉尔伽美什露出的笑容,蒂妮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
这位站在强者顶峰的英灵,期望面前的人是能够与他一较高下的强者。如果是普通的英雄,他大概会定对方的罪,认为那是借助宝具的力量击退宝库之物的无礼之徒。
因此,蒂妮再次相信,视线前方的弓兵是一名十分可怕的敌人。
那个英灵,竟能令这位傲慢又伟大的王产生“期待”。
“不依靠盔甲也能用弓打落本王的宝具,算是不错的能耐。并非什么不入流的家伙,值得称赞。”
“可是,那两位手臂上缠着的宝具究竟是??”
“大概是神推给人类的遗产吧。你看,东西虽然一样,但他们的使用方法截然不同。”
听吉尔伽美什这么一说,蒂妮给双眸施加魔力感知的魔术,凝视着眼前的战斗。
这时她才发现,二者的确有所不同。
女骑兵是全身都流淌着堪称神气的高密度魔力,而弓兵只是将魔力附着于武具上,并没有纳入体内。
“究竟是为什么??既然具备那么强悍的肉体,那将神气灌入体内就可以轻松战胜对方了吧?”
吉尔伽美什思考了一下蒂妮的话,接着露出愉悦的神色,就像找到了什么稀罕的玩具一样。
“本王只是非常讨厌本王所认识的那些神……但那个家伙,似乎对他自己曾经信仰的众神已经恨到了怀有杀意的地步。”
“憎恨……神?”
“很滑稽吧,或许他那强健的肉体都是神创造的。一边憎恨着自身的存在,一边还能保持那份英气,真是一个有欣赏价值的小丑。”
尽管吉尔伽美什说的这些话不会被那二人听到,但女骑兵在不断放出猛箭的同时,也冲弓兵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把我父亲的力量——那条军带的力量纳入体内?你是在看不起我,在嘲笑我吗?”
弓兵用手中的弓扫落一支支挟带破军之势袭来的箭矢,以庄重的声音回答女骑兵的问题。
“神之力,不是此身该吸收的东西。”
“什么?”
女骑兵这才终于意识到,对方的体内深处流淌着“某种东西”——
一种与神之力性质完全不同的力量,如灼热之毒那般充满了弓兵的全身。
弓兵利用这种力量,像操纵使魔一样全力驱使着“军带”释放出的力量。他将神气与“某种东西”的力量混合在一起,再次拉开了弓。在布的遮挡下,他吐出了宛如诅咒的语言,当中交织着怒火与嘲讽。
“而是征服,践踏??以人类的力量去支配的东西。”
············
同一时间,警署。
“报告,北方溪谷发现复数疑似英灵的反应,其中一位应该是弓兵——吉尔伽美什。”
收到秘书的汇报,警署署长奥兰多长叹了一口气,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称得上一切幕后主使的少女,少女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蛋糕,如今正愉快地品尝着。
“弗兰切斯卡,解释一下吧。”
“解释什么?我一开始不就说了会召唤真正的英灵吗?”
“我想知道的是什么人召唤出了什么东西。”
见奥兰多静静地盯着,弗兰切斯卡用手指抵着下巴,别过脸回道:“咦?你要在圣杯战争里问这种问题吗?唔——我确实知道那个英灵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御主的情报,告诉你是可以啦。可是法尔迪乌斯和他上面的人对你却不怎么信任哦,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你少装傻了。昨天歌剧院的事也是,我怀疑你们根本就没想隐匿参加圣杯战争的魔术师。他们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袭击赌场酒店,这分明就是要把市里的人都牵连进来。现在虽然还没搞出人命,但我已经接到报告说,很多人都因为碎玻璃受伤了!”
听到奥兰多的声音有些激动,弗兰切斯卡露出阴暗的笑容说道:“奇怪了?我还以为既然决定把这座城市当作圣杯战争的舞台,你就已经做好会把普通人卷进来的心理准备了啊?”
“前提是不要这么明显。我们之所以召唤那个术士,就是为了确保胜利的同时将影响控制在最低程度。要是有御主随随便便就把市里的居民卷进来,我一定第一个铲除掉他。”
“你可真是正经啊。不过我也不想虐杀市民啦,就给你一个提示好了。”
弗兰切斯卡哧哧笑着,对奥兰多讲了起来。
“你知道神吗?不是圣堂教会崇拜的那些,而是更为与众不同的……神话中的神。”
“啊?”
“在神代,也就是这个世界还充满着魔力的那个时代,各种各样的‘概念’与‘异物’都存在于人类之间。他们虽然有智慧,但说到底还是另一种生物啦。”
弗兰切斯卡望着远处,像是在怀念过去一样眯起眼睛。
“于是,他们之间势必会产生摩擦,形成无数喜剧与悲剧。这些在人与人之间也一样会有啦……但对方毕竟是力量的化身嘛,摩擦的级别也好误会的级别也好,都与人类的有着很大的悬殊!欢笑与悲伤也会放大很多倍呢!”
“你究竟想说什么?”
“那憎恨当然也会放大到同样的级别。”
说到这里,弗兰切斯卡将注意力投向了传来微弱魔力的溪谷方向,她回忆起昨晚欣赏到的情景,不禁陶醉其中。“他的职阶的确是弓兵,但本质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哦。我觉得他已经算得上是半弓兵半复仇者(Avenger)了吧?”
“复仇者?”
奥兰多曾经从法尔迪乌斯那里听说,在第三次圣杯战争中,爱因兹贝伦召唤过那个特殊职阶的英灵。
那名英灵似乎并不像一名英灵般强大,很快便以失败告终。
然而奥兰多仍记得,法尔迪乌斯在读取完当年参加者留在傀儡中的情报后,神色严峻地说道:“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如果那名英灵赢到了最后,说不定整个世界都会终结。总之,那是一个非常令人毛骨悚然的英灵。”
“如果与那名英灵性质相同的英灵出现了,那岂不是异常危险吗?”
瞥见奥兰多拧眉思索,弗兰切斯卡耸耸肩,说出了弓兵(复仇者)的情报。
她的语气中夹杂着开心、愉快,以及对那名英灵身上仇怨的怜爱。
“不过那名英灵恨的并不是人类……而是远古的‘众神’啦!不知道他们如今是消失了还是正走向灭亡,又或者是躲在星球某个角落……”
············
大溪谷。
持有同一宝具的弓兵与女骑兵继续交锋,近战与弓箭的远攻轮番上演。女骑兵利用体内神性浓厚的魔力生成长枪与弓箭,在爱马的背上自如地挥动着武器,接连不断地攻击弓兵。
蒂妮紧盯着他们的交战,开始觉得那匹马本身说不定是宝具之一。
只见在女骑兵的指挥下,她的爱马做出了普通马匹难以实现的动作,令人误以为见识到幻想种。
一人一马向弓兵步步紧逼——
然而马像是察觉到了危险,高高扬起前蹄停住脚步。与此同时,无数武具插在骑兵与弓兵之间的地面上。
“我说过??不要碍事!”
女骑兵瞪了一眼放出武具的人,就听见后者——吉尔伽美什嫌恶地说:“混账东西。像你这种在王面前连下马都不会的无礼女人,没有资格与本王对话。”
吉尔伽美什站在维摩纳的前端,悠然地俯视地面。他背后的空间散发出阵阵光芒,无数沉睡在宝物库中的宝具从中探出了头。
见状,女骑兵暂且与两名弓兵拉开距离,诧异地望向站在维摩纳上的男人。
“王?你说你吗?”她微皱着眉头看向吉尔伽美什,似乎对对方王的身份表示怀疑。
“刚才他还叫你女王,看来你不过也是趁本王不在的期间,在本王的庭院争夺领土的逆贼啊。不仅无礼还愚昧无知,真是让人无话可说。”见这个女人竟然怀疑自己的身份,吉尔伽美什当然不会有任何好脾气。他冷冰冰的话语不是什么讽刺,而是明晃晃的轻蔑,“连与本王——这个真正的王共处一地的价值都没有,快点滚吧。”
说罢,吉尔伽美什随即释放出“王之财宝”的众多宝具,仿佛是在踢开路边的石子。
女骑兵的直觉告诉她:被直接命中很危险。
她灵活地控制着马,在宝具之雨的间隙中穿梭。
头蒙着布的弓兵则趁此机会射出锐利的一箭,直指女骑兵的马。
虽然女骑兵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凶箭,但马因此失去平衡,而“王之财宝”的第二波攻击也在这时落了下来。
女骑兵瞬间进一步提升自身的魔力。她将体内的魔力与从布中涌出的神气——纯粹的魔力凝聚到手中的长枪上。
接着,她朝吉尔伽美什掷出长枪,打算仅靠力量扫清袭向她的无数宝具。
缠绕着神气的长枪穿过落下的宝具之雨,瞄准吉尔伽美什的心脏刺去。
可吉尔伽美什一步也没有动。
他通过“王之财宝”展开数个盾型宝具,逼向他的长枪在刺穿了几张盾之后停了下来。
“我刚才就觉得奇怪……怎么回事?你这宝具的数量也太离谱了吧。”女骑兵微皱着眉头。
对于女骑兵这番无奈的话语,吉尔伽美什置若罔闻,淡然地开口道:“偏偏对本王使用什么神之力,真是一个一丁点礼数也不懂的女人。”
可是说到这里,他像是产生了一点兴趣似的,一边观察女骑兵一边冷笑道:“虽然还是受了些伤,但你用身体接下了高级宝具啊。”
女骑兵没能完全打掉宝具,有几把从她身上擦了过去,肩头和侧腹受了些伤,流了不少血。
吉尔伽美什见女骑兵依然像一名战士那样英姿飒爽地骑在马上,沉吟着点了点头。
“看来你继承了很浓烈的神之血统,不过本王并不知道是哪一位神。虽有几分扫兴,但与你二人为敌,应该可以让本王在完成与友人的约定之前热一下身。”
虽然吉尔伽美什看上去依旧十分从容,但他的神色不再傲慢大意。
“你们是试金石,没有本王的允许,绝对不能倒下。”
毕竟对吉尔伽美什来说,真正的热身就是为了准备与友人的战斗,将所有手段一一进行尝试,包括平时不会使用的各种花招。
“金色的王,如果你再继续妨碍我,我就先解决掉你。”女骑兵看着眼前这个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全程都在自言自语的傲慢家伙,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意。
她虽然已经通过对方的力量承认了对方‘王’的身份,但不代表她会对此感到畏惧,毕竟她自己也同样身为王。
闻言,吉尔伽美什不当回事地哼笑了一声,反问道:“妨碍?你确定本王不是在救你吗,自称女王的小丫头?”
“什么?”
吉尔伽美什瞥了一眼站在崩塌的瓦砾前的弓兵,跟面露诧异之色的女骑兵说道:“你连自己被那个男人戏耍都看不出来,还怎么去捕猎他?”
“你说……我被戏耍?”
“以英灵而言,你和那家伙的段位差太多了。你应该也没有这么无能,连这一点都不清楚吧。”
蒂妮一直躲在维摩纳后面观察着战况,因此对吉尔伽美什的话也深表赞同。
在圣杯战争中,御主被赋予了简单的透视能力,可以看到从者的状态、筋力和敏捷等参数,从而大致掌握从者的强弱。
这些参数投影到御主眼中的模样会根据御主的感性而有所不同。在蒂妮眼中,那就是从一座山上流下来的六条河流在流速上的差异。
仅从这幅画面来说,所有河流都在飞快流淌的是吉尔伽美什和蒙布弓兵这两个人。和他们相比,女骑兵的河流有好几条都流得十分平缓。
尤其是司掌运气的河流流得特别慢,如果单纯比较基础能力,会对女骑士稍有不利。
尽管她将宝具散发出来的神气纳入了体内,将力量提升了几个档次,但如果对手也拿着同样的宝具,那她依然没有任何优势。
或者是,把神之力纳入体内和将其当作道具来使用——两种不同的用法可能会造成不同的影响,但究竟具体如何,蒂妮就推测不到了。
在蒂妮思考着这些问题的时候,女骑兵板起脸,用刀锋般的目光瞪着弓兵。
“我知道我们段位差很多……”
蒂妮正奇怪为何女骑兵一下子换成了与年龄相符的少女语气。
就听见她带着赤裸裸的敌意,直言不讳道:“因为我就是被这个男人杀死的!”
“咦?”蒂妮不禁惊呆了。
她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女骑兵会喊出让人能够猜测到其真名的话。
女骑兵认识弓兵,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而吉尔伽美什这边,就算想隐匿真名也没什么意义吧。
可是眼下敌人的使魔说不定就在某处监视着,在这种环境下将真名的线索公布出来真的合适吗?
或许,这名女骑兵的性格比蒂妮想象中的还要耿直。
在这个疑问的引导下,蒂妮再次推测起这两名英灵的真名。
——使用弓箭和长枪,擅长马术,被称为女王的女人。
——杀掉这位女王的英雄。
——二人使用一样的长布宝具。
——否定人理的兽皮。
蒂妮为了圣杯战争,学习过不少的神话与英雄传记。她把几枚碎片摆在一起,逐渐拼凑出两名英雄的模样。
然而,她没有立即认同自己的答案。
女骑兵先不提,那名弓兵的形象与蒂妮印象里的英雄相差太多了。
下一刻,女骑兵像是在证明这一点似的大吼道:“但是,我的死因现在只是小事!”
女骑兵的视线从弓兵身上移到了蒂妮这边。
面对女骑兵突然投来的目光,蒂妮不由得僵住了身子。
不过,女骑兵并没有对蒂妮发动什么攻击,她又将视线转回到弓兵身上,大叫道:“回答我!你这混蛋……刚才为什么要对那个幼童下手!”
听到这句质问,弓兵淡淡地答道:“她是和从者一同大摇大摆现身的御主,我对她下手是理所当然。即便是幼童,也是带着摧毁对方的决心参加战争的魔术师,我没理由手下留情。你有资格问这个问题吗?女王,你可是战争的起源啊。”
“闭上你那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给我滚!我让你回答,并不是想听你说这种别人才会讲的平庸大道理!”
女骑兵一边说着蛮不讲理的话,一边再次变出长枪,用枪尖指着弓兵继续质问:“是你!凭借自身的力量与智慧,把战场的一切扭转成你所期望的模样!正因如此??我以为??我以为只有你,是不会做出这种行径的!”
女骑兵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到弓兵身上。在蒂妮看来,如今正是绝佳的机会——
“王……”
“少安毋躁,欣赏小丑之间的互相诋毁也是一种乐趣嘛。”
吉尔伽美什虽然嘴上这么说,周身的魔力却没有丝毫紊乱和漏洞。
蒂妮也感觉到,吉尔伽美什似乎对对手产生了好奇心,想进一步了解对手的本质。
至少,那位弓兵有足够的力量让这位傲慢的王产生兴趣。
可蒂妮在意的是那名女骑兵。
——那名骑兵……她是在为弓兵对我下手一事而生气吗?比她的死,这件事更让她生气?为什么?蒂妮很清楚,她的这条命注定要奉献给宗族。从决心召唤出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借此铲除魔术师们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会被反杀的准备。
从蒂妮的观点来看,弓兵说的话完全就是真理。
——那名骑兵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看成是敌人呢……
女骑兵不知道少女的困惑,仍在马上继续叫道:“我的确听说,你在战争中不会留情,甚至掠夺敌国的平民百姓。为了达到目的,你也曾经卑鄙地暗算过别人。可是,如果这都是为了实现宏愿,那便不会动摇你的英雄之名。”
她说话的语气远比外表成熟。接着,她又提高音量说道:“可是??不管有什么苦衷,哪怕对方是会给世界带来灾难的诅咒之子!以前的你也不曾满不在乎地对着幼童拉开过弓箭!比起其他人,你自身才是最不容许这种行为的人!”
“……”
“那个名字曾让我等的故乡——整片德尔斐的沃土响起敬畏与崇拜的歌声……那个意为神之荣耀的名字被你丢到哪里去了!xx……”
在怒火的驱使下,女骑兵甚至不顾暴露自己的真名,眼看着就要喊出对方的名字——
“闭嘴。”
弓兵吐出两个字,冻结了周围的空气。
与此同时,红黑色的影子猛然涌起,像生物一般蠕动,那颜色就与弓兵如今的身体颜色一模一样。
那是憎厌,又是恐惧;
那是侮蔑,又是悔恨;
那是嫉妒,又是怜悯;
那是愤怒,又是看透;
那是嫌恶,又是遗憾;
那是绝望,又因此而空虚。
各种各样的感情在影子里积累至极限,从影中深处发出的声音仿佛要诅咒所有听到的人。
连一直表现得坚毅刚强的女骑兵也退缩了一下,蒂妮更是觉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不为所动的只有吉尔伽美什一个人,他甚至还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就像一名正在观赏喜剧的评论家。
弓兵没有理会反应各异的三人,而是继续道:“叫那个名字的英雄已经不存在了。不,‘他’连英雄都不算,不过是一个愚蠢之徒,只会迎合沉溺于寻欢作乐的暴君,作为代价在火焰和雷电之中烧毁了人间之衣(人类灵魂)。他在临终之时违背了誓言,选择了快乐而不是苦难!”
“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
女骑兵不禁问道,颊边流下冷汗。她心中确信,眼前的人已经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位大英雄。
“我只是一个人类。我要否定、践踏、玷污奥林波斯众神,包括你的父亲——战神阿瑞斯。我是为此而生的复仇者。
“啊啊,没错。吾之骨肉、吾之灵魂??正是那个沦落为神的愚蠢之徒——‘他’的影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