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缺和虫娘两个小年轻，初到海兴坊，嗅着潮湿与腥味，看到形形色色的怪人，心中不免忐忑。而他们俩虽然换了一身旧衣裳，稚嫩的脸蛋和清澈的眼睛，却与这混沌环境格格不入，没走几步，就感觉到有好多双眼睛在看他们。

那些眼神毫不客气，从上到下的打量着。虫娘咬着嘴唇，提着灯笼的手握得更紧了，可他们俩走到哪，就被眼睛盯到哪，像是不被这阴暗角落欢迎。

穿过了第一条街，来到了一个巷子里，虫娘的灯笼刚刚照亮，照出了一个独眼的男人，把虫娘吓了一跳，因为那人并没有戴眼罩，一只眼睛没了眼珠，只有空空的一个洞。

随后，整条巷子里奇形怪状的人，让两人心惊肉跳。

有人被毁了半张脸，露出一排牙齿，有人五指尽断，断指处镶了五颗兽牙，有女子长发包裹了全身，身子却没有一件衣裳，还有人骨瘦如柴，肩膀上趴了一只蝙蝠，任由其吸血。

光怪陆离，魑魅魍魉。

两人屏住呼吸，壮着胆子一路穿行，终于走到了巷子末尾，是一间古旧的宅子，门口有两个蒙面守卫，但两人既不拦着林缺，也没有问话，像是两尊石像。

林缺伸手摇了摇门上的铃铛，门自动打开了。

屋子里散出暖洋洋的烛光，两人没犹豫，一起进了屋，同时松了口气，总算离开外面那阴冷的环境了。

“两位有何事来访。”

眼前是一个柜台，一个戴着眼罩的独眼男人坐在里面，他客气的给两人倒了杯茶，“海兴坊离河水太近，夜晚湿冷，我看两位是初来乍到，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林缺走近柜台，小声说了一句，是小五介绍来的。

“哦，是老薛的儿子啊。”

独眼男人叫海叔，是海兴坊的一个中间人，但同为中间人，能在鱼龙混杂的海兴坊做生意，海叔绝不是一般人。

林缺说道：“听说海叔这里，能介绍一些有用的人。”

“你需要什么人，大可以直说。”

“有没有行窃的高手。”

“有。”

“我想找一个人，帮我去偷一家酒窖，有谁能做到吗。”

酒窖听起来简单，但对酿酒的商人来说是秘密，不能给外人看的，所以能偷偷潜入酒窖，是个有点难度的活儿。

海叔拨弄着手上的扳指，“是这么一个人能做到，不过他最近要出城，我暂时联络不到他。”

一般来说，做完这种事的窃贼，收钱就会离开，暂时避开风头，林缺没指望能找到他，他其实是想通过海叔这里，问一问是什么人雇佣了窃贼。

他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正欲开口，海叔伸出手按在银子上，“他叫三更，每年来京城一次，每次待上一个月，赚一笔就跑，海兴坊最末尾的巷子，第三户院子，能不能找到他，我不能保证。”

说完，他没有收下银子，而是用手指继续按着银子，“年轻人，不该问的，你就不要问了。”

“多谢海叔。”

林缺客气拜别，叫上虫娘离开了。

刚走出门，虫娘便不满道：“他只说了几句话，就值十两银子？我们卖多少酒才能赚回来呀。”

“酒没了，可以不喝，如果中间人没了，京城里很多规矩会乱起来，十二卫也管不住。”

海叔把林缺看穿了，他知道林缺是要找雇主，所以最后一句话是警告他，这里有他们的规矩。

又回到阴冷潮湿，四处是怪人的街上，虫娘提着她的小灯笼，跟着林缺朝海兴坊的末尾走去，有了刚刚的惊吓，这次两人没那么忌惮了，一路快走，湿漉漉的石板路，打湿了两人的裤子。

海兴坊的末尾巷子，人突然少了起来，安静而诡异。

找到第三户院子的时候，他们俩静下脚步，悄悄翻到了墙上，两人刚刚上墙，就看到院子里有两个人影，正朝着屋子靠近，手中提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