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竹韵眼中满是泪,与兄长对视不过一瞬,又赶紧垂眸。
只见两滴泪珠子溅在女儿肉乎乎的手背上,小女儿不解的扬起手,道“阿娘哭哭。”
曲竹韵的女儿乳名青秧,还是曲汝给取的。
曲汝伸出大手一双,抱过外甥女,很不高兴的道“中秋之日,他上哪去不知我要来吗”
“昨夜我曾对夫君说过,许是酒后忘性大,不记得了,我这就叫人去叫他回来。”
曲竹韵将罪责都拦在自己身上,伸手一捋头发,露出腕上一块血丝透肉的擦伤。
曲汝看得皱眉,道“虽知你同他生了嫌隙,可我也晓得自家妹妹又不是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至于叫他连中秋之日也避出去吗”
“夫君遣人回来说沁园湖上有个诗会,他成婚前向来是此等诗会上的魁首,而今友人相邀,他,他总也想松泛松泛。”曲竹韵支支吾吾的替陈砚墨遮掩。
曲汝也曾有过年少时候,怎能不知那诗会也就是个文雅些的茶酒局,乐伎舞姬无一不缺。
见曲竹韵和外甥女这般可怜模样,陈砚墨又将他要来一事抛诸脑后,曲汝心中十分不快,一拂袖道“把他给我叫回来”
曲竹韵劝了几句,见曲汝执意,就小声对喜鹊说“你去备些解酒茶。”
曲汝听见,又是冷哼一声,大步朝厅堂走去,道“我就在此处等他”
此时月在正中,陈砚墨诗兴大发,出口成章,正受众人追捧之时,却听人来报,说是舅兄来了。
他也是一惊,斥道“怎么现在才说”
喜鹊低眉顺目的,道“爷,夫人昨夜说了。”
陈砚墨狐疑的看她,却无法分辨此言真假。
昨夜他借酒消愁,依稀觉得曲竹韵昨夜搀他回房时似乎说了些什么,可他一句也没入心,只在曲竹韵解他裤带时,一脚把她踹到地上去了。
接下来记忆断绝,耳畔模糊有曲竹韵的恨骂声,只是一夜转醒,她只做无事,举止得体的吩咐着下人替换彩灯。
“罢了。快些回去。”陈砚墨方才落笔作诗,身上撒了好些墨汁,又沾染了酒水味,领口处还有脂粉气。
喜鹊面带愁容的服侍他喝解酒茶,又伺候他换过衣裳,道“舅老爷这回真是不大高兴了,爷怎么吃得这样醉”
陈砚墨是吃了些酒,可他酒量素来不错,鲜有大醉的时候,可今日许是吹了湖上冷风,又吃了舞姬喂过来几盅甜酒,肚子里混混沌沌,又莫名灼烧,着实叫人难受得紧。
喜鹊细白的手指拂过他的肩头,她是曲竹韵的大丫鬟,容貌秀致,未经人事,通体透出一股幽幽香气。
往日不察,可今日在这幽闭的侧室里,香气却翻涌起来。
等喜鹊惊呼一声,后退跪下求陈砚墨放过她时,他才惊觉自己竟在这种关口起意,想要了喜鹊。
陈砚墨赶紧端起桌上冷茶一饮而尽,快步冲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喜鹊抬眸看着桌上靛青的茶盏,嘴角轻扬,露出一个有些期待的笑容来。
冷风吹得陈砚墨清醒了几分,似乎又觉得自己有了几分自控之力,陈砚墨快步往曲汝坐在的厅堂去。
一到那,曲竹韵不知为何跪在地上,而曲汝正在用茶盖撂去茶叶,看他的神色,显然是不快到了极点。
陈砚墨就听曲竹韵哀哀哭道“都是我的不是,早该替夫君物色好伺候的人选,不该拈酸吃醋,西院里已经备下了几个新开脸的丫头,都是颜色好,通文墨的。”
仆妇掩了门退下,令陈砚墨冷静的晚风不见了踪迹,他觉得脑子又晕乎起来,竭力咬住最后一丝清明,道“你说这个作甚我,我也不需得那么些妾漳州那个不过是为了起居方便。”
陈砚墨想把曲竹韵搀起来,可刚一伸出手,曲竹韵整个人抖了一下,瑟缩着往曲汝脚边挪动,揪着他的袍角,而后反应过来,又连忙松手。
曲汝见状就明白,陈砚墨平日打骂曲竹韵定是家常便饭。
他眼周的皮都展开来了,额头上摞起三层山。
陈砚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昨夜才给了曲竹韵一脚,她作此反应虽稍显刻意,却也不是污蔑。
曲汝是男人,一贯都是替陈砚墨说话。
可他却也是人,见此情景,怎能不心疼妹妹,心里是愈发不快,正欲呵斥陈砚墨,却见他双颊绯红,眼神迷离,一副情态难耐。
曲汝怔愣片刻,一盏冷茶泼到陈砚墨脸上,他回神片刻,又陷入摇摆之中,口中甚至喃喃唤道“冉娘。”
一切尽在曲竹韵掌握之中,她原本做出一副惶惑之态,此时终于耐不住哭嚎起来,一颗血肉之心被冰雪冷萃,道“阿兄我好命苦啊”
曲汝一直把陈砚墨当个清贵人物,虽知男子风流不足为奇,可在脑中想象他吟风弄月是一码事,见他立在自己跟前,丑态尽出又是另一码事
曲竹韵的婚事是曲汝做定的,他一直很满意,此刻对妹妹的愧悔难以言说,只连连扇了陈砚墨数个耳光,斥道“混账混账,猪狗不如的东西”
曲汝气得手打哆嗦,反过来要曲竹韵替他抚胸平气。
见陈砚墨倒在椅上,神志昏聩,举止下流,曲汝嘴角直抽,知道自己再待下去,更不知该如何收场了,于是拍了拍妹妹的手,道“你先料理了他,明日哥哥给你做主”
曲汝一走,曲竹韵就觉腮上泪珠多余,拈帕拭去,听着陈砚墨在身后闹出的龌龊响动冷笑。
喜鹊快步走来,道“夫人,几个姨娘都等着了。”
“好,叫她们莫要着急,今夜人人有份。这么些个人,总能有个怀得上。”
曲竹韵的声音已经听不出半点情意,余的只有算计得逞的松快和得意。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