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结奴冷声答道:“我大金国这么多将士在这里候她足有半天之久,而今她姗姗来迟,你还要我们列队相迎,请问世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的?我看,你还是一人前去,把他们带到这儿来吧!”
蒋陈皮闻听此言,对着蒲结奴报以歉然地一笑,点头哈腰地道:“国相大人说得甚是,理当如此,理当如此!”
然后蒋陈皮倒退着走了十来步,然后一转身,飞快地自前殿穿堂处窜出去了。
这里,金军将士们难免又对方才蒋陈皮的要求指指点点,发了一通牢骚,骂他们邪门外道夜郎自大,在国相面前摆谱充大,真的是给脸不兜着,不识抬举。也有的议论刚才的那数声炮响,不知和这所谓的圣母娘娘之来,有什么关联没有。
张梦阳虽说也心疑那几声炮响来得突然,内心深处不明所以,但听说杯鲁即将来到,知道摊牌的时候儿终于到了,遂也不把那几下震耳欲聋的炮声太过放在心上,而是细心地算计着杯鲁到来之时该当如何应付,才能达到自己想要的最佳效果。
转眼之间,被婆卢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两员偏将里的一个,飞跑着自前殿穿堂间奔入,来到蒲结奴和婆卢火的跟前半跪着报道:“启禀国相大人,将军大人,多保真公主驾到!”
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