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蒲结奴又转过头去对蒋陈皮说:“你们的马面尊者也去了这许久了,你不是说圣母转眼即至么?咱们到底还要在此等候多久?”
蒋陈皮嘿嘿一笑说道:“国相大人,昨天圣母和杯鲁殿下在马陵道口接到了拔离速将军的确信,说是要在这吕祖庙里与这冒充杯鲁殿下的这位爷当面对质的,说好了的是在午时三刻到这庙里头取齐,论理说这个点儿也该到了,可能是道儿上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住了吧。”
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这时候响了起来:“你说的那个杯鲁又没来,凭什么说眼前的这个是冒充的?就算是他来了,到底哪一个是冒充的还不一定呢。”
李师师一听是梅香的声音,于是便笑着对张梦阳道:“你看咱们的香儿可多仗义,见你被人欺负,为你发声打抱不平来了。”
张梦阳笑道:“那还用说,香儿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这见义勇为的英风侠气,跟你相比可是一点儿都不逊色呢!”
婆卢火冷哼了一声,冲蒋陈皮道:“午时三刻?我看这会儿差不多都已经未时初刻了吧。”
蒋陈皮道:“都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国相爷何必在乎这么一时半会儿的呢?按着咱们事先的约定,只要圣母和杯鲁殿下两人一到,立马就将这个冒牌儿的小子绑了,押往燕京菜市口凌迟处死。”说着,他拿手掌朝坐在台阶处的张梦阳一指。
“现在只要将此人看住,莫要让他逃出了这庙里去,那么也就万事大吉了,杯鲁殿下早来晚来,只要是能来,事情也就能按着咱们事先料定的方向去了。好饭不嫌晚,况且人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就算是列位将军们等得不耐,我想国相大人定会耐下性子来,对杯鲁殿下予以多多优容才是。”
听了他的这番话,张梦阳心中又是一惊,到这时才知他们的计划,乃是待那杯鲁一到,立时就将自己捆绑拿下,至于他们刚刚说的要自己和杯鲁两人当面对质云云,看来都是他们双方为了稳住自己,所说的欺谎之言了。
张梦阳看了李师师一眼,暗忖道:“你们这些人以为人多势众就可以围困得住我么?岂知小爷我早已今非昔比,再也不是早先那个被莺珠搭救了的,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将我打得屁滚尿流、抱头鼠窜的张梦阳了。若不是心里头舍不得她,舍不得我那义兄混江龙李俊,不忍把岳父耶律护思丢弃在此任人杀剐,小爷我早就脱身而去了,哪有闲工夫陪你们在此消遣?”
李师师也看着他,将他的手紧握了一下,似在安慰他说:“你才是真的杯鲁,我相信你,即将到来的那个才是冒牌儿货。”
张梦阳苦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蒲结奴冷冷地道:“嗯,好饭不嫌晚,只要你家圣母一路上平安顺遂,不出差池,老朽倒也不外乎他们到得是早还是迟。”
说过了这话之后,蒲结奴便不再言语了。一个金军侍卫从享堂里搬出来一把折背椅,扶蒲结奴坐了,慢慢地静等。
众人见蒲结奴已经坐在椅上安稳了下来,知道那圣母一时半会儿的未必能到,所以也就都不再说话,安下心来默默地等候。
张梦阳也坐在那里,握着李师师柔滑如荑的小手,脑子里不停地琢磨如何才能顺利地带着她和梅香、李俊、护思几人逃脱生天,在心中把如何劫过杯鲁以为人质,如何逼迫蒲结奴下令放自己一条生路,以及出了这吕祖庙后沿着哪条道儿能够快速远离,往哪个方向跑,跑到什么地方才更安全,在心中翻来覆去地谋划着,完善着。
一个刻钟·过去了,又一个刻钟·过去了,天上的太阳都已经明显地偏西了,说好将要很快到来的杯鲁和圣母贤伉俪,始终也未见如约而至。
虽然蒲结奴并未说什么,看上去依然心情气静地在折背椅上安稳地坐着,但蒋陈皮却是开始心焦起来,觉出了事情大不对头,冷汗也开始在他的额头上涔涔而下了,他不住地朝前殿穿堂入口处张望,可那里除了一些金军侍卫一动不动地侍立在两侧,一直空荡荡地,再也看不见看不见一个人影走入进来。
又这么等了约有小半个时辰,忽听见远处西北角传来“砰”“砰”两声巨大的声响,像是有人在那边施放火炮。在场的金兵将士们都脸现惊疑之色,心说:附近一带的带兵长官都在此处,并未接到有敌军来袭的消息,是何人在那里胡乱开炮?ia
但紧接着又是数声炮响,震耳欲聋,还隐隐地听到远处有喊杀声传了过来。
蒲结奴抬头看了婆卢火一眼,道:“派人到那边看看去,看是出了什么事。”
婆卢火立即传令,要两个偏将带同二十个小校火速前往察查。
两员偏将带着小校刚刚离开,就听到在同一个方向上,就又听到“嘭”“啪”两声脆响。这两声响虽说既清且脆,但较诸刚刚的那几声大炮所发出的轰鸣,可谓是弱如蚊虫之鸣了。
大伙儿都知道,这是普通的民间的双响爆竹二踢脚燃放所发出的响声。
按理说这样的爆竹燃放在城乡之间实属正常,但在这个时候,随在大炮轰鸣的巨响之后传来这么两下声响,就令人觉得有一些不同寻常了。
此时的蒋陈皮听到这个声音,脸色突然唰地一变,随即一种深深地忧虑在他的面上漾了开来,只是周围的人都各怀心思,没有人来注意他罢了。
蒋陈皮犹豫了一瞬,然后面带喜色地走到蒲结奴的跟前说道:“国相大人,我家圣母娘娘终于驾到了,刚才的那声爆竹之响,就是我万胜兄弟递来的信号!请国相大人安排几百个军中弟兄,随我前往那边列队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