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梦阳笑道:“谨遵娘子吩咐,下次人家再骂你,我不动手打她了,也不骂她,直接杀了她,你看可好?”
李师师那葱白也似的玉指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道:“都到这时候儿了,你还有心贫嘴呢!”
张梦阳拉起她的手来说道:“来,师师,咱们到那边的台阶上坐着等吧,看那位比天上的仙女还美的圣母是不是真的头戴帷帽,没脸见人。也看一看那个假冒我的家伙,是不是真的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说着,张梦阳就拉着李师师的手,走到了享堂下的台阶处,把那里的金兵将士们驱赶到了一边,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把台阶上的灰尘掸了个干干净净,方才扶着李师师坐下,他随即也紧挨着她坐了。
两个人将手握在一起,放低了声音,悄悄地攀起了话儿来,仿佛根本不曾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紧紧地看着他们。kanshu五
蒲结奴见张梦阳并无逃跑之意,便就咳嗽了一声,将众人的目光重新拉回到了自己的方向,开口说道:“大家今天来到这地方的,都是重任在肩者,热闹可以看,但警惕之心绝不可丢。到底谁是杀死绳果勃极烈的凶手,到底杯鲁殿下有没有被敌人所冒充,很快便要见出分晓来了。一旦见出分晓,说不定立马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生死相拼,大家可要心里有数,千万大意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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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
南凰洲东部,一隅。
阴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着沉重的压抑,仿佛有人将墨水泼洒在了宣纸上,墨浸了苍穹,晕染出云层。
云层叠嶂,彼此交融,弥散出一道道绯红色的闪电,伴随着隆隆的雷声。
好似神灵低吼,在人间回荡。
血色的雨水,带着悲凉,落下凡尘。
大地朦胧,有一座废墟的城池,在昏红的血雨里沉默,毫无生气。
城内断壁残垣,万物枯败,随处可见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体、碎肉,仿佛破碎的秋叶,无声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如今一片萧瑟。
曾经人来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无喧闹。
只剩下与碎肉、尘土、纸张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触目惊心。
不远,一辆残缺的马车,深陷在泥泞中,满是哀落,唯有车辕上一个被遗弃的兔子玩偶,挂在上面,随风飘摇。
白色的绒毛早已浸成了湿红,充满了阴森诡异。
浑浊的双瞳,似乎残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着前方斑驳的石块。
那里,趴着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衣着残破,满是污垢,腰部绑着一个破损的皮袋。
少年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刺骨的寒从四方透过他破旧的外衣,袭遍全身,渐渐带走他的体温。
顺着他目光望去,距离他七八丈远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秃鹫,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时而机警的观察四周。
似乎在这危险的废墟中,半点风吹草动,它就会瞬间腾空。
而少年如猎人一样,耐心的等待机会。
良久之后,机会到来,贪婪的秃鹫终于将它的头,完全没入野狗的腹腔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