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一辆平治车驶抵中环柴湾道潮汕商会会馆“瑞和堂”门前,站在门口的一名黑衫马仔快步上前拉开车门,鞠躬问好:“何先生。”
“嗯。”何定贤一身白色西装,系着领带,手上拿着烟斗,轻轻点头,迈步下车。
随后,邱德更身穿马褂,戴着眼镜,跟着大老板踏上楼梯,一齐穿过九龙壁来到会馆前庭。
郑裕同带着一位手下站在前庭恭候,见他进门连忙张开双臂,朗声笑道:“阿贤!”
“同哥。”何定贤热情拥抱,打着招呼,倪坤把车停好之后,快步跟上老板。
郑裕同笑道:“听到有车来,本来想出门接你,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呵呵,是我早到了。”何定贤出声道:“正好警署公务处理完,想着多跟同哥聊聊天。”
郑裕同扭头引荐身旁一人:“这是我的好兄弟阿定,过命的交情。”
“何生。”阿定表情不多,只是喊人。
何定贤也道:“阿坤、阿更,我的司机同钱庄掌柜。”
邱德更连忙上前握手:“郑老板。”
倪坤也喊道:“郑老板。”
郑裕同笑容开怀,转身请道:“来来来,到自己的地头就别客气,全部上桌饮茶吧。”
今天,饮茶的地点不是在某座茶楼,而是在潮汕商会的坨地,注定不会场普通的茶会。
中庭圆桌旁,邵邨人穿着中山装,戴着圆框眼镜,与其子邵维枚已恭候多时,待众人来到桌前,邵邨人便上前握手:“何先生。”
“邵老板。”何定贤轻轻握手,笑着说道:“久仰大名,上回在宁波会馆可惜没有见到你。”
邵邨人脸色不变,笑着道:“所以我来亲自拜访了,也是向诸位同仁道个歉。”
四人一起坐上圆桌,何定贤坐在左侧副主人位,邱德更坐在其下手,郑裕同坐在主位,邵村人坐在右侧宾位,至于阿坤、阿定则立于大老板背后,就算有大老板邀请也没有入座,邵维枚则表情紧张,心情忐忑的站在父亲背后。
侍应生开始上蒸笼包点,十数名穿着黑衫,气质彪悍的打仔立在柱旁、檐下,一言不发。
郑裕同将热茶递给三位客人,出声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先生与邵老板都是同行,更是不好打生打死,给人抄了后路就可惜了。”
邵邨人举起茶杯,出言相敬:“何先生,对不住,是我教子无方,今日上门谢罪,请郑老板作中间人,以茶代酒。”
他开门见山,昂首把茶一饮而尽,感叹着道:“逆子就在堂内,随你怎么处置。”
何定贤手上拿着茶杯,面色却是不解:“邵老板,郑老板,怎么回事?”
郑裕同笑道:“事情已经查清楚了,劫匪同邵老板的儿子有些关系,那些劫匪擅自作主在伱的地盘上搞事,怎么说也说不过去。”
邵氏不可能承认门下有人雇佣抢钱庄,把关系搞的下不来台,但是郑裕同作为潮汕商会理事,首屈一指的金业老板,金铺给人抢了要找人问罪,邵氏给人抓到把柄也不得不交人出来。
人人心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人人都不会讲破,但该付出的代价一分都不会少。
要不是请出郑裕同来施压,邵氏认都不会认!
这是地位!
“喔!!!”何定贤恍然大悟,出声说道:“原来邵老板是带儿子来自首的呀。”
“阿坤。”
倪坤上前一步:“老板。”
“把邵先生的仔带回差馆交给颜雄好好审一审。”他厉声说道。
倪坤毫不犹豫的上前拿人。
一脚把邵维枚踹翻在地,反手擒住对方臂膀,就要把人拧走,邵维枚来没来得及喊人,爱子心切的邵村人便道:“何生,能不能在会馆内私下解决?”
“私下解决啊?”何定贤打出个手势,制止倪坤的动作后,恍然道:“那没问题,我找个人头顶案子就得,不过,我只是管办案的差人,具体的事情该问郑老板。”
“被劫的金铺是郑老板的吧?”他又把事情抛给郑裕同,郑裕同端着茶壶,眼神微动,轻点下头:“是,就在茶馆里解决吧!但何探长是警察,麻烦给出个主意。”
“这种人该怎么办?”
何定贤晒笑道:“好办,胡乱往郑老板的店铺伸手,那就挑掉一根手筋好了。”
“邵老板,这不算为难你吧?”
邵邨人眼神犀利的刮向他,手指轻敲着桌沿,怨恨之色毫不掩藏,但说话时却十分沉稳:“好!”
“用一根手筋还邱掌柜的一根手指,值!”
邱德更坐在大老板的位置旁,昂起头与扫来的目光对视,面色潮红之下是激动的情绪。
报仇!
何定贤则稳稳点头,挥手道:“那还等什么,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