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林星不想评奖学金，那当然是假的。发prl的大二本科生，这几年全京华大学也就林星一个，不拿个国奖说不过去。但比林星高一级的物理学院本科生，有一区文章的虽然屈指可数但绝不是没有。没有院内答辩，物理学院直接把唯一的特奖推荐名额给到林星，这背后或许有方杰的努力。嘛，虽然对不起方杰，但林星确实没那么想努力。周末打视频电话时，白雨涵问林星，要不要对着ppt试讲一下。“我相信你”，林星说。林星大致扫了遍ppt，整体风格还算满意。也没管上面都写了什么，就没做任何修改，发到校学生会指定邮箱，到点后带着空荡荡的脑子走进答辩现场。
校会的人穿着笔挺正装，亲切地喊了声学长，让林星签到。报告厅吊灯全部打开，亮得刺眼。林星走在过道上，迷茫地找自己位置，校会宣传部的学生收起正中过道上的三脚架，给林星指了一个位置。林星感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校领导和会务人员都穿了正装，自己还是平常水课的一套休闲装。现场除了答辩的学生就是投票的老师，也没来什么旁听参观的学生。林星看到校会的人猫着腰在最前面窜来窜去找角度拍照，一个个特奖候选人都在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的辉煌成就。林星想，也许自己永远都只能像拍照的那名同学一样，弯着腰在低处仰望站在灯光中心的其他特奖大佬。但人家拍照的也穿了身正装，只有自己和这严肃的场合格格不入。
林星看到张京华走上台，身穿黑色正装，长发也扎了起来，不同于之前见到她的可爱风，这次是走的简洁干练的路线。她的ppt内容丰富，林星听了后面忘了前面，一直在想，为什么男生穿正装打领带女生不打。最后一分钟，她对着ppt总结自己的发言。林星大致看了下，嗯，绩点很好看，有社会实践，有学生会职务，还出国交流过，还发了论文。不同院系不同专业的绩点没什么可比性，但张京华的专业排名也比林星高。论文，好像除了林星送的那篇以外还有几篇，但c刊就林星送的这篇。也许由于不是一作且和专业不相关，张京华也没把这篇论文放在靠前的位置。期刊名好像就是什么大学学报，林星没听说过的大学。但既然张京华说是c刊，那就是吧，林星也不懂。
校会的人提醒林星提前到后台准备，林星站起来，一边走一边把衬衫塞到裤子里，把薄外套拉链拉到合适的位置。虽然依旧不庄重，但观感比之前好一些了。走到后台，林星在阴影内看着灯光下的候选人慷慨激昂，心里愈发发怵。前面一个人讲完，林星一口深呼吸，走上前台。校领导坐在第一排，有些和善地看着自己，有些拿玩手机的余光瞥自己，还有些手臂交叉一脸怒气。正对着的是过道上架在三脚架上的摄像机，还有一名同学双手扶着摄像机蹲在最前面，星星眼地盯着自己，随时准备抓拍自己英俊潇洒的一面。可惜没这机会了，林星想，别看自己现在站在这，平时在京华园子里说不定比你怂多了。
林星在电脑桌面上找到白雨涵做的ppt点开，放映。整体风格清爽明快，十五分钟演讲的逻辑线条清楚地展现出来。林星自己没做准备，一想扩展点东西就卡壳，ppt目录放完后干脆放弃，便放慢语速，一边对着ppt硬念，一边赶紧整理思路组织语句。要是白雨涵能帮自己演讲就好了，林星想，自己实在是不习惯在人前讲话——不过白雨涵好像也没这经历。总得来说，ppt做得还可以，白雨涵在中间一页把prl杂志介绍了一番，林星很不爽。能走到这里的，谁发的不是顶刊。别人都不介绍，就显得自己很蠢。林星没念完ppt就翻到下一页，但此时思路又断掉，不得不在台上沉默了十几秒。
全部候选人演讲完，底下的老师们投票选特奖得主。看上去不太规范，也不是很注重公平。但所有人候选人都很优秀，林星认为选谁都一样。准确地说，除了林星自己，选谁都一样。结果出来，林星理所当然地落选了，但还得上去拍照。林星夹在一堆西装领带中间，在合照里倒是很显眼。
“林星真厉害啊，能来竞争特奖。”特奖答辩会结束，林星走出报告厅时，张京华主动找了过来。“上去出了个丑，也许该让给物理学院其他人的。”“你可是特奖得主，还说我厉害。我算什么。”“学物理的都很聪明啊，专业课全a，很硬核呢。”“这里所有人都是吧”，林星说。“或者说，如果专业课不行，根本不会被院系推荐来参加学校的特奖答辩。”“物理的专业课比文科难嘛。”张京华说。林星不知道哲学专业课难不难，但张京华情商比自己高，还是能体会到的。想想高中时搞物理竞赛也是，商业互吹这块，林星一直不在行。“ppt做得很好看啊”，张京华说。这确实，林星想。毕竟是找白雨涵做的，她是这方面的专家。如果自己当初多跟她解释解释，prl是什么东西、物理专业核心课有哪些，说不定做出来效果更好。毕竟她不是物理专业的，ppt里一些东西的内在逻辑有一点小问题。
“投行和咨询行业很欢迎你这样的哦。有数理背景，ppt又做得好。”张京华又换了个角度。“物理毕业的去投行？那不是学经管的去的吗？”“他们喜欢复合背景。”张京华说。“尤其是你这样，成绩优秀的。”“你怎么了解这些？”林星刚问出来就后悔了。说不定之前特奖答辩时，张京华讲过了她在投行实习的经历，只是自己忘记了。“实习过啦。哲学院也有不少去投行或咨询行业的呢。做ppt是很重要的技能哦。”“嘛”，这么想来，白雨涵真是前途光明。什么时候她有空了，或许可以让她来试试bj的投行。“去投行实习有什么要求吗？”林星问。“京华大学肯定可以。一般的911大学的话，很困难呢。”“哦，那算了。”林星也不是很在意这个，反正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江南省的学校在bj不吃香，在江宁和庐河还是有认可度的，也没必要非让白雨涵来bj。“你将来要去投行工作吗？”林星问。“先出国读研”，张京华说。“学历高一点总是好的。”“京华本科也没必要非读个研吧”，至少林星是这么想的。“你将来有什么计划？出国？”“额，我还没想好。”林星说。“啊，不对。我好像已经答应方杰，跟着他读博了，忘了。也行，反正我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