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将军听龙厚说完,问道,你说的可是和记药铺?龙厚点点头回答道,正是和记药铺。龙谦听言说道,据我所知,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和那家饽饽店里的老板素无往来,今番蓝元怎么会查到他的头上?龙大将军笑道,这蓝元不是为那饽饽店里的董老板而来,这和记药铺的张老板背后可能另有其人,想必这蓝元是因其后边之人而来,也未可知。今番蓝元查抄了和记药铺,来日必有消息,明日应逊多加留意便是。若是此事与我和太傅无关,便却罢了,若是有关,别人抢先一步,我们得多加小心才是。龙谦和龙厚听大将军如此说,便点头称是。龙大将军说道,麻烦老三还是回去盯在那边吧,总之有什么消息,我们得先知道才好些。龙厚听言,也道了是,便又出去自回那和记药铺外间查看。待龙厚走后,大将军又问龙谦,你看你忠伯现时情况如何。龙谦想了想,说道,恐怕捱不过两天。胡太医的药虽是管用,但只能缓解忠伯的痛感,并不能更治。忠伯所中之箭,箭上有巨毒,且为挡贼人纵火烧着太傅,忠伯以身挡在太傅之前,他的前胸腹部,均被大火烧灼腐乱,胡太医虽从皮肤之外,以药粉敷住,使之不溃乱,然又使忠伯身上的毒气血火不能外泄,而内攻心肺。适才我去照料之间,已闻忠伯心肺有气泡之声,恐怕会日趋严重。先时父亲拿了久藏的人参,福伯已是加了黄芪,炖了鸡汤,无奈忠伯口不能进,喂了一碗,只进了几汤匙,余皆洒漏出来。龙大将军听龙谦说完,也是仰天长叹,说道,你忠伯一身是胆,曾陷敌阵万余人之间,他自岿然为动,一方长槊,挥舞之下,方圆数丈,敌命不能逃,而敌人亦不能近身伤其分毫,不想这花甲之年却在阴沟里翻船,在京城之中,却被这区区百余人暗算,想来心伤。龙谦见父亲伤心,安慰道,忠伯勇猛,罕有敌手,然黑暗之中猝遇贼人,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忠伯若不是为了让我与太傅能全身而退,哪能那么容易让一众小人轻易得手?再说忠伯已是年高,精力不济,才遭此祸劫。饶是如此,以忠伯区区十余人,却让贼人两百余众,尽横尸河畔,此战不可谓不壮烈。尝闻忠伯说过,他一生追随父亲,亦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想临老,却再无战事,他一生只惯打仗,其余一切生活手段俱无,既然没了战事,忠伯只觉自己活着生不如死,常说这番平淡而亡,不如在战场之上来得痛快。今番忠伯为保护太傅,亦是阵前杀敌,战死沙场,也正应了他平生的夙愿。父亲当不用极力为忠伯伤心,而不思忠伯遂了心愿之痛快。龙大将军听完龙谦说完,也勉强笑道,我亦知如此。只是年龄渐老,却也没有年轻之时的豪迈之气。想年轻之时,尝谓这世间能有何难能牵绊与我?不想多年之后,以届垂暮之年,生死早已看透,却也仍逃不过这情字。龙谦见父亲仍自伤心,不敢出门,只在大将军卧室之中,陪他说话,分散父亲的注意力。
那边龙厚又回到和记药铺,潜在围观的人群之中暗暗观察。只见蓝元坐在和记药铺大堂中间,指挥兵士尽皆将药铺之中的药草全都装上街中间停着的马车之上。和记药铺有正堂三间,堂后是一院子,后排又是三间库房,正堂和库房之上,又有一层房子,全部作为仓库使用。蓝元坐在堂中,见兵士出入不停,每趟皆抱起满满一抱药草,也不登记造册,只搬出全装进马车之中。装满一马车,马车便驶去,稍顷,后边又有空空的马车驶来停在和记药铺的外间。蓝元暗自冷笑,心想这和记药铺,好大的买卖,我到是要看看,这得多少辆马车才能装完。
只见和记药铺外间停在街中的马车来来去去足足跑了十几趟来回,屋里的士兵才出来向蓝元禀报,说是库房之中,尽皆搬了一空。蓝元听完,方才点点头起身,径直走到柜台里间,对里面的掌柜笑道,麻烦掌柜的移步堂前。那掌柜早吓瘫软在椅子上,此时被蓝元一喊,却也站不起身,只是一边哆嗦,一边求饶。蓝元见这掌柜的不动,不禁皱眉,向旁边的一人使了眼色。那名士兵领命,走到柜台里间,抽出刀来架在这掌柜的脖子上,然后左手一把媷住掌柜的后衣领,连拖带提,将这掌柜的从柜台的后边提了出来。蓝元见柜台清了人,便走进去,打开柜子,指着里面的账簿微笑着问道,敢问掌柜的,这和记药铺里的帐本是否全在这里了。那掌柜的听到蓝元相问,赶忙一个劲地点头。蓝元点点头,道了声多谢。然后蓝元转身,将柜子里面的所有账簿,全部拿起放在柜台之上,然后任意选了几本,一一打开看了看。蓝元粗略地看了看几本之后,不禁点头微笑,随后又拿了块布将账簿包起来,自己随身背在了身后。蓝元见柜子里出了一抽屉银子银票之外,其余柜子都空空如也,也就不再关了柜门和抽屉,弃了柜台,就又走到掌柜的面前。掌柜的见蓝元向他走来,吓得赶紧低下头来,浑身发抖,不敢吱声。蓝元轻描淡写地对掌柜说道,你且抬起头来。掌柜的无法,只好壮着胆子抬起头来,又不敢直看蓝元,只得斜仰着半拉脸,拿眼瞄了瞄蓝元。蓝元对掌柜的说道,你带我去后边的库房看看。这掌柜和不知蓝元何意,心说这库房之中不是尽皆被你们搜刮一空了么,还要我带你去看什么?掌柜的虽是这么想着,却也不敢出声,又不知如何回应。他背后押看着他的士兵,见他许久不回蓝元的话,不禁伸脚狠狠地踢了他后背一脚。这掌柜的负痛不过,哎呀一声,大叫了出来,又连忙伏在地上,向蓝元磕头求饶。这蓝元慢慢地对那士兵说道,哎!怎能对掌柜的无礼呢?说着话他又俯身,以手拉着掌柜的胳膊,慢慢地将掌柜的拉了起来。掌柜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之后,他那弯曲的双膝,怎也站立不直,不听使唤地左右摆动,还有他的身体,因为太过紧张,浑身竟像筛糠似地抖动不停。蓝元见掌柜的站起,又微笑地看着他说道,我这些兵士,俱是些糙人,脾气急躁,又不懂得礼节,掌柜的莫怪。那掌柜的听蓝元如此说,脑袋不停地点头口中忙称不敢不敢。蓝元看了看周围,又对掌柜地说道,这里人太多,吵闹得很,不如你且前面带路,我们到后院去谈,你看如何?掌柜的一听蓝元这样说,哪有不敢听从,看着这大堂之中个个凶神恶煞般的士兵,他更愿早早地躲开这些人才好。于是这掌柜的心甘情愿地头前走着,带着蓝元朝后院走去。
二人来到后院,只见院中齐齐跪着一簇和记药铺里的伙计,这些人都拿双手抱着脑袋,额头紧低几乎挨着地面,口中丝毫不敢发出声来。这些伙计的身后,两名持刀在手的士兵,站在那里监视着这群人。蓝元见院中人数众多,不觉又是皱眉,对那两名士兵说道,且押着他们去大堂之中,等马车装完之后,再行将他们押上马车,带回衙门审问。那两名士兵听蓝元这样命令,都道了诺,然后口中使唤,将这群和记药铺中的伙计,俱赶往前面大堂之中。这群人中稍微有人走得慢些,这两名士兵俱是刀背相砍,脚下重踢。唬得蓝元身前的掌柜的不敢相看,忙以袖遮目,闭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