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蓝元回到家中,将今天所经之事,均说与父亲蓝瑛听。蓝瑛听后惋惜地摇摇头说道,你昨晚若是晚到定水河边或是在桥头多做停留,那董威便大功告成了,何故后边再生这许多事出来。蓝元说到,孩儿原来是和定水河背道而去的,只因在途中遭遇龙谦龙将军,他令我赶紧前去定水桥畔救援,我不得不从。虽是磨磨蹭蹭来到桥头,又见到是战况胶着,我使了些法子,意在拖延军士搬离障碍的速度,但是终究不能做得太过明显,另兵士久在原地,多有焦急,皆欲独自上前应战,我若再加以阻拦,恐怕军士亦会生疑。且若是我再消极怠战,迁延时辰,待后面前来接应的巡城队伍赶上,发现我指挥不当,救治不力,恐怕还要指责与我。故我临场独断,只能弃车保帅,舍弃了董威手下的那帮子无用之人。蓝瑛听到儿子说完,又是叹口气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此一帮人俱是百里挑一的精英,不可谓不勇猛,董威训练这部分人又花费了无数的心血和时间。只可惜还是临场应变较大将军府之人欠缺太多,让大将军府之人逃过一劫。此番折损,恐怕让侯爷多年心血亦是白白虚耗,让人痛惜不已。幸亏昨晚你赶到及时,好在还是保住了董威一条性命,让此番任务总算留有一丝希望。若是别的将军提前赶到,恐怕这一干人等,折在定水桥那里不说,还可能将你我及侯爷等人俱要受到连累。蓝元听父亲说完,不解地问道,昨日父亲让我留意董威的行动,又交待我尽力保全他。然以今天情况所见,董威冒着天大的风险前去胡太医处求治,又意欲从胡太医口中探得太傅消息,与父亲和我来说,实属得不偿失。董威困兽犹斗,不惜一切而欲搏取功成,然与我们来说,需要顾及的太多,反而不可以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以我观董威所行,每一步计划打算不留后路,所以孩儿断定他的计划必败。不如让孩儿结果了他,这样才能不留后患,亦不会让董威挟我父子而行。若是放任董威一意独行,孩儿恐怕董威这样下去,总是会拖累我们父子。蓝瑛听完蓝元的话,便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才徐徐说道,我真是奇怪,你虽是我生,怎么你的禀性一点不像我?你且说说,人生何处无风险?既然你知道董威乃是一介莽夫,不善工于心计,此种人不正好为我所用吗?侯爷一直厚待董威,董威亦常思报效侯爷,此正可谓心之所向,当顺势而为。现今董威只有二件事可做,一是报仇,二是雪恨。有如此之爪牙正好为我所用,夫复何求?蓝元又说道,惟恐董威事败,被龙谦抓捕,如是供应出我们,恐怕大是不妙。若至彼时,侯爷乃是当今国戚,太后之弟,皇上不能拿他怎么样,而我父子无权无势,又非国之仰赖,满朝之中,连个给我父子二人说话的人恐怕都没有。蓝瑛说道,我正要说此。想为父年轻之时,凭一身才能,屡获升迁,只因未攀结朝中权贵,先皇逝后,又累遭排挤。余贼在时,将我排挤出中枢,太傅与大将军不发一言。这余贼新除,陈朝殒命,也未见太傅提拔于我。我蓝瑛非无能之辈,既朝中遗忘与我,岂能谓我良禽择木而栖?我平生几番弄险,方得进入中枢,如今你到反劝我求诸全身,而不要弄险,此非我所愿,你亦不可为之。所谓富贵险中求,我们只能结连侯爷,扳倒太傅与大将军等人,为父当有再出头之日。蓝元说道,父亲莫要太过大意,须知大将军与龙谦将军俱是人中龙凤,他们父子在朝中皆引以为退,甘居人下,不执权柄,当知谦退有度,明哲保身之道。蓝瑛笑道,你说得不无道理。须知大将军昔日权柄如日中天,余贼在时,虽是寻着机会让太傅回府歇息,然就是扳不到龙大将军,何也?这便是龙大将军的高明之处,旁人不寻之与大将军,便觉朝中似无大将军此人,若是寻他麻烦,欲要取而代之,便觉处处便是大将军的影子,怎么也无从下手。大将军明着是怕功高震主,有意收敛,不执意寻求权柄,追求富贵,然若是有人想挑战于他,便知道龙大将军是个绕不过去的麻烦,其一主要原因,便是皇家不允,谁也无可奈何。大将军所处之境,恰让皇帝抬不了他,也拿不下他,主要原因便是,皇帝也要依赖龙大将军慑服百官。现在依你看来,龙大将军这番行为,可算是真正高明?蓝元沉默半晌,说道,父亲既知道的清楚,何必自寻烦恼,意欲挑战大将军之威望,非要与之一较高低。我与龙谦,幼时一起俱在宫中,他之行为,变幻无方,胆大心细,不入俗套,他人难以揣之。孩儿与之相较,自认不及他之才能一二,故孩儿认为,朝中有龙谦一日,我等只要按部就班便可,切勿作他之邪念。蓝瑛听完蓝元说的话,也只是笑笑说道,可知当年我千方百计使你进入宫中,伴读太子,乃是为何?蓝元说道,父亲希望孩儿一是亲近太子,他日太子登基,孩儿当可得其赏赐功名。二是因太子身边,俱是朝中元老之子中佼佼者,与这等人朝夕相伴,对自己能力和知识是大有裨益的,亦可快速提高自己的学业和精神水平。孩儿这样年在宫中,便已深刻认识,须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以当年陪伴太子一干人中,才能当属太傅之子卢畏第一,若能纵横机变,当属大将军之子龙谦第一,若论阴谋诡计,黄凌不遑多让,当然要说最能取悦皇上,了解皇上,还属岑玲为最。孩儿与其他区区几人,能力只在伯仲之间。蓝瑛听完蓝元总结完毕,乃点头说道,你总结的很有道理。可知这些年来,你习练进步得很快,然亦并无突出之优点。你如今虽是封侯,若是这般以亦步亦趋之势走下去,终其一身,你恐怕很难再进一步。以我之见,寻常之人若是能取得长足进步,建功立业,惟弄险一条路而已。因平常循规蹈矩之路,早已让才能人品之士,或是机变纵横之辈占满了。普通之人若想翻身,挤是挤不上这条道路的,惟一可走的道路,便是前者这些以人品自诩之辈不敢趟过的路,这便是一条险路。既然是一条险路,当然寻常之人不敢行走,就不会拥挤。若是你肯愿意行走这条道路,便要千方百计地筹谋,日以继夜地寻找,当然,还要加上一些忠心耿耿追随之人。除此之外,险路当然是危险的,虽然你具备了种种条件,也耗尽心血地避开种种危险,但是,一路行走下去,一身的伤痕累累也是避免不了的。这一点,你得习惯不要惧怕。蓝元又是默想半晌,说道,孩儿明白父亲良苦用心。孩儿只能量力而行,勉力为之。蓝瑛听到蓝元说出这一番话,此刻冷冷地看着他说道,你不可量力而行,而是全力而行。须知人生就是上刀山,下油锅,趟过九九八十一难,方能修成正果。为父现在便看出你有知难而退之心,心里犹如刀割。须知为父几十年的心血,不能白白浪费。这条路,既然为父为你铺就了上半程,下半程,便由不得你不走下去。蓝元听到蓝瑛说出此一番话,便低下头说了一声,是。蓝瑛见蓝元已是默认了自己的意思,脸色缓和许多,稍顷又问蓝元说道,前几天我问过你,钱大人家的千金你意如何?若你无异议,为父当选个吉日去钱府一趟。蓝元说道,我听说钱大人家千金不习烹饪,不学女红,又不识字,体态丰盈,孩儿想再考虑考虑。蓝瑛说道,这都是你的所谓的问题?你且说说,哪样的姑娘,你才中意?蓝元嗫嚅着说道,似胡太医家的姑娘便好?蓝瑛一听,扭头瞪眼对蓝元说道,莫非你不知道胡太医之女民许配大将军家二公子?蓝元一听父亲此言,不觉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