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一望无际的雪。
在白茫茫的雪原中,一个破破烂烂小木屋立于雪中,论其报废的程度和经历的岁月,也算是雪原中的一道奇景。
突然,远处响起卡车的引擎声,沉默的雪原上多了一些嘈杂。
“唰!”
一不留神,卡车碾过一块隆起的雪包,在一小阵颠簸之后,停在了小破屋前。
车上的人急促地按起了喇叭,一连串的“嘟嘟”声响彻云霄,似乎是在宣泄对某人的不满。
良久,满地狼藉的雪地上,一道瘦弱的身影缓缓地爬起,那身影在原地晃悠了好一会儿,才得以稳住身形。
定睛一看,这是一个全身沾满血污的少年,从他脸上留着的车轱辘印,足以看出他经历了一场痛苦的车祸。
少年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向卡车,在抵达车窗后,乱七八糟的脸没有让车里的人感到半点惊奇,反而是一脸嫌弃的讥讽道:
“喂!傻狗,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被称作“傻狗”的少年尴尬的摸了摸后脑勺,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勉强挤出个笑脸,笑道:
“原来是王叔啊!”
“傻狗,你为啥子自己埋在地里头?”
一个裹着棕色棉袄装,头上罩着深棕色护耳帽,下巴长满胡渣的中年男人缓缓降下了车窗。
“天太冷了,把雪盖在身上,一开始会很冷,但后面就会暖和起来了,就是容易睡着……”
说着,傻狗眼皮微颤,眼看就得闭上,不料王叔一巴掌伸过去,狠狠地呼在他的下巴上,一道清脆的错骨声响起。
倒在冰凉的雪地上,傻狗的脑袋瞬间清醒了许多。
“啧,劳资没心情跟你扯这些,有委托来了,你给我去处理掉。”
傻狗将错位的骨头掰正,抹开脸上的脏兮兮的雪,说道:
“那行,先给吃的!”
王叔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将副驾驶座上的那一箱发霉了的黑面包抬起,将其中的食物跟倒垃圾似的全倒在车外。
在傻狗可怜巴巴的眼神中,王叔一脸不快的说道:
“呸,你这傻东西。吃,快吃,要是吃了还搞不定,劳资弄死你啊!”
傻狗也不恼,一手一个面包,一股脑的全塞进嘴里,干裂的嘴唇因为他的粗暴的进食,甚至是磨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
面包很难吃,被冻得跟块石头似的硬,还混着泥土、霉味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味道。
可即便如此,傻狗依然吃得很开心,更是令人捉摸不透的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笑容。
“王叔,再来点,不够!咕咕呢?我给她留些。”
不一会儿,这些发霉的面包就被他的大口一扫而空,他泛着泪光的眼角没有博得一丝同情。听到傻狗提到的名字,更是得了王叔的一个白眼。
“去你的!你管她搞球?别忘了是谁养你长大的!狼心狗肺的东西!”
王叔不满的叫骂着,同时从收纳箱里掏出了一支烟斗,在烟袋里抓出一把邹巴巴的烟草,用废纸卷起塞进斗钵,再掏出一枚燃油打火机点燃这团烟草。
在烟草燃烧后升起紫烟中,王叔把烟嘴搭在嘴唇上,狠狠地吸上一口,然后吐出,浓浓的紫烟随着一股口臭味打傻狗的脸上。
眼看着紫烟扑在了脸上,傻狗感到肺部的不适,嘴里不停的咳嗽,伸出手试图将这股烟雾驱散。
看着傻狗狼狈不堪的样子,王叔心中的阴霾消散,他挤出扭曲的笑脸戏谑道:
“还想着吃?你这个垃圾只配吃垃圾!”
说着,王叔臃肿的身体发泄式的撞开车门,一脚将躲闪不及的傻狗踹翻,又道:
“好了,你这条傻狗!吃了东西就得干活了,跟上!”
随后,他挺着大肚子一摇一摆的走在前面,傻狗连忙爬起来跟在王叔的屁股后头。
“咔嚓咔嚓。”
二人止步于车尾。
王叔将钥匙插入锁孔,打开了载货箱的门,慢悠悠的爬上皮卡车的后箱,反观傻狗,他的动作有些俏皮,“嘿咻”一声就跳了上去。
也许是在来的路上下了雪,露天的载货箱上洒满了银白色的雪,两者大手大脚的动作将车上的雪弄得“嘎吱嘎吱”的响。
王叔用他那棕色的布手套扫开凸起的雪堆,露出里面灰蒙蒙的黑塑料布,这块布被四根钉子牢牢的定住。
“傻狗过来,过来搭把手。”
“哦。”
傻狗和王叔分别站在黑塑料布的两边,掰开钉死的钉子,两人一同抓起四角,将其连同残留的灰雪一起掀开——
一捆麻绳、一杆猎枪、一具冻得发白的尸体静静的躺在冰冷的铁皮上。
尸体在寒冷的天气下保存得十分完整,虽然身体扁平、脏乱、瘦小,脸也是灰蒙蒙的,但勉强能看出是这是个女性。
傻狗先是一愣,随后拍了拍脑门,惊讶中夹杂着几分不解的说道:
“啊?等等,这不是咕咕嘛。”
王叔对傻狗的惊讶不做理会,只是胡乱的骂了一通,也不知是在骂冻死了的咕咕,还是在骂愣住了的傻狗。
接着,王叔抓起咕咕的脚踝,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拖动着,就连冻得苍白的脸上都憋出了几分酒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