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的问题不仅仅是西南的安定问题,亦是大明棉布进入中南半岛所需要扫清的阻碍,所以现在是该着手征讨安南。
礼部尚书徐琼等人虽然对安南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慨,但听到朱祐樘要对安南用兵的时候,心里还是不由得咯噔一声。
若打了胜仗则多了一块要管理的蛮荒之地,若打了败仗则很可能招来无尽的麻烦,无论哪个结果都是出力不讨好的麻烦事。
正是如此,虽然他们早已经效忠于眼前高高在上的帝王,但心里其实还是不希望征讨安南而惹来麻烦。
“陛下,今大明当以稳字为重,不宜劳财伤民兴战事,还请收回成命!”刘健的眉头不由得蹙起,当即站出来劝阻道。
户部右侍郎吴裕看着刘健竟然要阻止,当即便蹙起了眉头。
礼部尚书徐琼等官员即便知道眼前的帝王不太可能被劝阻,但看到刘健站了出来,还是免不得生起一丝希望。
朱祐樘知道有些事情可以由他们慢慢商量,但有些事情却需要自己拿定主意,当即进行表态地道:“朕不是跟你商量!且不说安南好战,令中南半岛占城等藩国生灵涂炭。今我大明西南边民被屠,采珠船遭黎朝官兵洗劫,而大明之宝——南珠王落于安南皇室之手。大明可以厚恩于四海,但敢犯我强明者……虽远必诛!”
说到最后,这四个字咬得很重。
茶女娇躯微震,那双美目带着几分痴情地扭头望向朱祐樘。
“犯我强明者,虽远必诛?”
吏部尚书李裕等人听到朱祐樘如此强硬表态,刚刚那种对未知的担忧突然间消失,却是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或许,这才是最合适的帝王。
面对国家大事出现分歧的时候,朱祐樘能以强硬的姿态站出来统领大家,然后一起朝着某个方向前行。
终究而言,一个帝王终究需要领袖,而朱祐樘简直就是天生的一位领袖。
“安南以下犯上,当诛!”
“我大明百姓岂可无辜枉死,定要安南血债血偿!”
“泱泱中华威震四海,黎贼夺我朝重宝焉有不征讨之理!”
……
刑部尚书杜铭等官员在打消心中的那份担忧后,当即打算跟随朱祐樘的脚步,便纷纷进行表态地道。
“媚臣满朝,亡国之兆!”
礼部左侍郎刘健看到杜铭等官员纷纷表态支持,而自己所主张的和平却是孤立无援,心里不由得暗暗地骂道。
只是面对这一位强硬表态的皇帝,即便他算得上是帝师的身份,但早已经无法跟朱祐樘分庭抗礼。
朱祐樘看到在场的官员几乎都附和自己开战的决定,便一锤定音地道:“大明征讨安南已定,此事无须再议,诸位爱卿议一议该如何用将用兵和备战吧。”
虽然自己这位皇帝可以敲定对安南开战,但具体该如何去执行,其实还需要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案。
特别安南并不算小国家,黎朝一直坐拥十万常规军队。现在大明想征讨安南,自然是要慎重对待,更要提前制定好军事战略。
“陛下,大军出征以主帅为首重!臣以为此次可效仿太宗,遣英国公领军出征!今英国公张懋早年在西苑检阅骑射,三发连中,足见其骑射本领,已有定兴王之遗风,故臣以为此次可由英国公张懋戴罪出征!”兵部左侍郎吕雯依照以往的惯例,当即便推荐京城仅剩的英国公张懋道。
跟疯掉的定国公和废掉的成国公不同,而今英国公张懋是闲住在家,反倒是京城三大国公最好的一个。
大明一直都有重用武勋的传统,特别是在重大的军事行动中,朝廷通常都是任命国公来担任统帅。
英国公张辅四次出征安南都取得圆满的战果,却是给英国公一脉加上了一份神秘的色彩,甚至还透出几分玄学的味道。
纵观现在大明的武勋成员,无疑是英国公张懋最为符合统领大军征讨安南的武勋人选。
“臣反对!”户部右侍郎吴裕彰显年轻官员的干劲,显得旗帜鲜明地反对道:“英国公张懋虽地位尊贵,亦是定兴王之后,但从未出京领军作战,如何能统领数十万大军?岂能胜任此等要职?”
咦?
吏部尚书李裕等官员纷纷扭头望向吴裕,发现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般得罪人的话都敢说出来。
“英国公家风严苛,从小便熟读兵法,又擅骑射,在中军都督府多年,如何不能效定兴王之勇?”兵部左侍郎吕雯心里暗怒,当即便大声地反驳道。
户部右侍郎吴裕深知武勋早已经不堪大用,仍是坚定地反对道:“刘侍郎,英国公张懋究竟有没有定兴王之勇,这只是你个人的无端揣测!今大明要对安南用兵,若由从未领兵作战之人出征,臣第一个反对,相信陛下亦不会同意!”
只是他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向朱祐樘,同时意识到吴裕很可能已经说对了。
朱祐樘登基之后,这位新君一改成化帝通过武勋掌控十二京营的做法,而是选择将整个武勋集团通通踢出京营。
现在包括英国公张懋在内的武勋都没有兵权,武勋的地位可以说是降临冰点,而这一切都是朱祐樘做成的。
虽然朱祐樘超常规地重用定国公世子徐世英担任东海总督,但徐世英之所以得到青睐,主要还是徐世英在种棉花和建织布厂上已经绑定了贸易。
正是如此,现在要将大军交给一个从没有领军经验的英国公张懋,且张懋还是戴罪之身的武勋,想必眼前这位不太可能会同意了。
朱祐樘的嘴角噙着一丝不屑,当即便淡淡地询问道:“除了英国公,难道就没有其他人选了吗?”
由于是居高临下,所以能够将大家的表情看在眼里,而自己的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吏部尚书。
“陛下,两广总督王越可担此重任!王越不论是在军中的声望,还是其领军才能,都是目前最佳的人选!”吏部尚书李裕知道朱祐樘在人事上倚重吏部,当即不辜负信任地站出来举荐道。
在听到这个人选后,刑部尚书杜铭等官员知道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
若抛开王越结交宦官的成见不提,王越的军事才能早已经得到证明,确确实实是此次主帅的最佳人选。
“王越当年作诗怨望朝廷薄恩,今朝廷若许其军权,恐生吕布之忧,还请陛下三思!”兵部右侍郎张海咬了咬牙,当即旗帜鲜明地站出来反对道。
张海出身于德州士族,于成化二年考得进士,初授户部给事中,官至太仆寺卿,因弹劾王越、汪直和万贵妃而受杖贬为云南鹤庆知府。
成化帝过世后,徐溥将张海从云南直接提拔回京,而最近成功运作到兵部右侍郎的位置上。只是王越一旦受到如此重用,对他的处境无疑是不利。
正是如此,他跟王越注定是处于敌对阵营,故而想要阻止王越担任征南军的主帅。
“张侍郎,诗词本就是游戏之作,作诗怨望不过是有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王越有统军之才,人又身处于两广之地,如何还要舍近求远,还要进行百般猜忌呢?”户部右侍郎吴裕视王越为偶像,当即便站出来反驳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