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父子四人的酒量都不错,两瓶散酒自然不够六个人喝,但在这个缺吃少喝的时期,岳文轩能拿出两瓶散酒来待客,就已经很大方了。
作为客人,罗家父子四人自然不会觉得主家小气,每个人喝酒的时候也都是浅尝辄止。
他们都已经有多半年多没尝过酒的滋味了,今天每人都能喝到三四两,已经觉得很过瘾。
喝酒之后,罗家父子的谈性很浓,岳文轩正好借机多询问一下当地的各方面情况。
在他的有意引导之下,一顿饭下来,岳文轩想知道的各种信息,已经基本上都了解的很透彻。
搬家之后的第一顿饭,又是招待客人,大嫂虽然还是想着低调,却也没把白薯端上桌,今天招待客人的主食是玉米面的窝头再加上少部分二合面的馒头。
能有窝头和二合面的馒头吃,罗家父子已经很满足。
最近两个月,他们一家人基本上都是每顿饭一碗粥,而且还是一天两顿饭。今天能吃的这么好,还基本上能吃饱,简直就是无上的享受。
这一顿饭,差不多吃到两点钟。
吃饱喝足,罗家父子对岳文轩的观感更好了,一再的承诺:有任何麻烦,任何困难,一定要开口,只要是能帮上忙的地方,尽管去隔壁招呼一声。
送走了房东一家,一家人关上院门,里里外外转了个遍,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心情都很兴奋。
岳芳清开心的说道:“这个院子可真好,青砖外墙,瓦片屋顶,比咱们老家的房子看上去还要气派的多,要是能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就好了。”
“院子确实不错,但再好也不是咱们自己的家。
你四叔不是说了嘛,明年还要坐火车去长安,这里注定了只能是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老太太也觉得这个院子好,但她知道早晚都得走,所以并没有归属感。
岳文轩希望家人的心能够安静下来,便说道:
“咱们出发去长安的时间,可能要等到明年八九月份,在这里差不多能住将近一年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也挺长的,暂时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也不错,这样也能安心。”
“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看看该怎么住吧?”老太太说道。
“奶,您和我嫂子再加上两个侄女,一起住东屋。
家石、家民和家英,他们三个住西屋。
我一个人住一间。
这样安排,大家有意见吗?”
“房间多,怎么住都行,就是你一个人住一间,晚上会不会太冷?”
如今的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老太太有点担心孙子的身体受不住。
既然有条件,岳文轩还是想一个人单独住一屋,“咱家已经添置了厚被子、厚褥子,像我这样的小伙子正是火力旺的时候,一个人睡一屋也不会冷。”
“行吧。我看房东一家留下的物件里有几个火盆,你晚上一个人住,记得一定要把火盆点上,这样多少也能热乎一点。”
“行啊,明天我多买点木材,晚上把火盆点上,应该也冷不到哪里去。”
虽然岳文轩已经买了三个煤炉子,但只能白天放在屋里取暖,晚上是不敢点的,必须得搬到屋外。
小县城里的煤炉子都没有烟囱,晚上要是放在屋里,很容易一氧化碳中毒。
别看烟囱很不起眼,却也是洋玩意儿,现在还没有普及,小城市里基本上见不到。
所以岳文轩买的这三个煤炉子也只能白天放在屋里取暖,晚上就得熄了,取暖还得靠火盆。
虽说罗家把这个院子打扫得很干净,但岳文轩一家人归置行李,整理房间,还是花费了不短的时间,直到天黑才收拾利索。
黄昏之后,周围的几家邻居也都开始热闹起来,家家都有炊烟升起。
岳文轩征求老太太的意见:“奶,咱们刚来,你看要不要给周围的几家邻居各自送点小礼物,相互认识一下?”
“应该的。以后要和附近的邻居们在一起相处将近一年的时间,还是熟悉一下的好。
你是一家之主,还是你过去打个招呼吧,也不用送多好的东西,这个年月,每家送一碗花生,就不算小气。
咱家的花生不是还有半袋子嘛,就送这个吧。”
岳文轩端着一碗花生,先去了东边的邻居家。
一进门,岳文轩就喊道:“有人在家吗?”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闻声迎了出来,看到一个陌生的小伙子站在院里,疑惑的问道:“这位小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我是你们隔壁的新邻居,我叫岳文轩,今天刚租了罗叔家的房子。
以后就是邻居了,免不了常来常往,今天特意上门和您打个招呼。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给您送过来一碗花生,您别嫌弃。”
岳文轩把手中的一碗花生递给中年人。
中年人没有推辞,接住之后,客气的说道:
“原来是新邻居,你看看我这一天光在店里瞎忙活了,新邻居入住,竟然不知道,真是失礼了。
我姓魏,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喊我一声魏叔,也可以跟大家一样喊我魏裁缝。”
“那我就喊你魏叔了,以后有什么事,还得请魏叔多多关照。”
“别在院子里站着了,进来坐会儿,喝杯茶。”魏裁缝把岳文轩让到里屋。
“茶就不用泡了,家里还等着我吃饭,稍坐一会儿就得走了。”
现在已经是晚饭时间,魏裁缝客气了两句,也就没有泡茶,坐下陪着岳文轩聊天。
“罗木匠上个月就把隔壁的院子空了出来,就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租户,他是怎么和你联系上的?”
“我们一家是从豫东沦陷区逃难过来的,原本在乡下住着,但乡下的冬天太冷了,就想着搬到城里来。
我乡下的一个朋友是罗叔的亲戚,经他介绍,租了他们家的房子。”
魏裁缝得知岳文轩是逃难过来的,心里挺惊讶的,他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
岳文轩早就已经不是逃难时的那一身装扮,他现在手里有钱,当然不会委屈自己。
身上穿的是板板正正的中山装,脚下踩着大皮鞋,人长得又帅气,一看就是生活优握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