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冷的小草在狭窄的角落里顽强地探出头来,它张望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没有说话,任风飘摇。
它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轰隆隆的炮火轰鸣着砸碎了这里曾经的寂静,包括那些曾经陪伴它的同伴,还有那些选择在这里交战的人,它们都倒下了。
残肢断臂在这里飞舞着,怒吼声冲破天地……像是人们不屈的咆哮,在这场战争来临之后,任何人都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这残酷的战争氛围中,无法逃脱,只能厮杀。
只能厮杀。
即将倒下的小草最后模糊着看了一眼这个世界,它被炮火余威波及,也即将去陪它曾经的同伴了。
有人忽然进入了它最后那模糊的视野中,那是一个身着军装的高大身影,浑身染着血,怒吼着,子弹如汹涌的猛兽冲向了敌方。
但是他还是倒下了,因为一颗子弹洞穿了他的眉心。
他应该很痛吧。
和那些倒在地上的人一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在他倒下之后,很快又有人替代了他的位置。
一个接一个。
迎风飘扬的小草最后一眼看了看这个世界,想不明白,为什么曾经这个世界那么美好,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它不知道。
在这个世界上,美好是需要捍卫的,假如有人来破坏这份美好,道理说不通,捍卫者自然便只能进行一场战争来保护这个美好的土地。
一场捍卫者对抗侵略者的战争。
而战争,往往就代表着残酷,注定了一部分曾经的美好会被毁去,才能迎来新生。
战场上。
高大的男人仰着头,不想让自己的眼泪让那些战友看见,不然指不定让那些曾经的战友笑话,但还是有几滴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上。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记得,很清楚地记得,他是死在这座战场上的,和很多同样奔赴战场的同志一样,从家园到异国,好像在他们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把生死拴在裤腰带上了。
可惜最后也只是杀死了几个美利坚军人,消耗了他们几颗子弹。
不过也赚了。
他有点遗憾,不止是因为死之前没多拉几个人垫背,更是因为他终究没能履行对家中妻女的诺言,活着回去见她们。
薇和小凝儿应该很伤心吧。
还有周雅他们。
父亲。
母亲。
想着想着。
高大男人的思绪便越飘越远了,他看着远方,有点想念家乡的风景了。
可惜,回不去了。
宁夜蹲在地上,摸了摸泥土,抬起头来看着这座炮火纷飞的战场,战争自始至终便是如此残酷,有人活着,便自然有人死去,从古至今,历史依旧是这个循环。
谁又不是每家每户的少年郎呢?
他站起身,凝视着正在发呆的高大男人,突然问了一句很奇怪的问题:“夏康年,你后悔过吗?”
高大男人,不,应该说是夏康年闻言,转过身来,双目对视,他语速突然变得极慢,却又带着几分沉重:“先生,康年不曾后悔的。”
一字一句,认真得有些固执。
宁夜没有继续问,因为他已经有了答案。
夏康年看着远处的那座战场,有些沉默:“康年虽然只是一介文化程度不高的愚人,却也明白,先有家,才有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