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妈妈(下)(2 / 2)

“我来我来。”女人挡住黄兴路的手,她触碰到儿子温热的手掌,当年离开儿子的时候,他的手掌像一朵盛开的花,小小的,软软的,一朵留不住她离家的花。

老板见惯了大老板们花钱请人吃饭的套路,收了黄兴路的现金,后面还有客人,耽误下一位客人点餐可不行,耽误挣钱。

黄兴路那些夹馍餐票给了前台肉案的师傅,只见师傅熟练的从热锅中舀了块肉出来,酱色的腊汁儿泛着糖色,香气浓郁,自肉案说着透明的推窗远远飘出店外。

师傅将肉翻了个个,逆着纹理咔嚓嚓切,锋利的刀光亮着白气,速度之快,只见师傅手起刀落,刀还没碰见肉,这肉已经碎成肉沫。

熟练的把馍剌一刀,刚从烙锅拿出来,馍直烫手,师傅皮肉适应了这温度,一刀铲起一半肉沫夹夹入馍中,馍边的碎片星星点点掉在案上,以前拿草纸拖着,现在讲究品牌文化,肉夹馍专用的包装上写着王魁肉夹馍店的历史和工艺。

馍入口袋,纸便浸透了油水,这得趁热吃,冷了油水凝住全成了白花花的膏体不好下口。

另一个馍也如此操作一番,俩馍装在小编筐托盘。黄兴路将馍拿到座位上。

母亲在座位上一直看着黄兴路的背影,从后面看像个大人,这个母亲在黄兴路的成长中从未出现过,她是黄兴路的妈妈,天底下还有像她一样狠心的妈妈吗?恐怕找不出第二个,女人想到此处有些神伤。

揪面片坐好店员呈来了,儿子右手拿着筷子大口的吃着腊汁揪片,左手拿着肉夹馍,一口揪片一口馍,吃了一个馍,又拿起另一个。

女人刚刚还以为这俩馍里其中一个是给她点的,没成想,儿子饭量大,大小伙子长身体,能吃了好,好啊。

醪糟鸡蛋汤圆也上来了了,女人拿勺一?,吹了吹热气,白色的醪糟下盖着鸡蛋絮儿,甜口。和上海的早餐差不多。

女人的甜汤还未喝完,儿子起身掏出一元纸币,买了包餐巾纸,打开印着品牌文化的对折包装,拿纸抹了抹嘴,没几张,擦完包装一扔,给母亲几张自己留了几张揣兜里。

女人托起碗,把剩下的喝完。休息片刻,从王魁肉夹馍出来,打了绿色的出租车,“噗给你看个衣服,小路”。

“不用了。妈。”黄兴路到底叫出了这个妈字。

“小路,我下午就坐车回上海了,走吧,陪妈转转。”女人说,听到儿子叫自己妈妈了,心里又惊又喜,仿佛这声“妈”代表儿子原谅了自己这些年的缺席。

“好。”黄兴路说。

“利丰那个五环体育。”女人说。

“好嘞。”师傅按下计价器。车开一半,“这会么开门吧!”师傅心说,管他开不开门,你上了车就得掏起步价。

“没事,那停利丰也行,我们一会逛逛走过去。”无论多少岁,女人对购物的时间、地点都了如指掌。

到了利丰商场,乘电梯上二楼平台,八扇光洁剔透的玻璃大门上贴着兔年文创广告宣传物,各种各样的小兔子贴在门上,有的小兔子的耳朵支棱着,有的小兔子探起身,每个兔子都穿着贺年的中式服装,喜庆的很,进了大门,满满一层的珠宝店,空旷高大的商铺,零零散散几个客人在柜台选品。

女人也带着儿子看了看这层,钻石,黄金珠宝首饰,一应俱全,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看的人眼花缭乱。

黄兴路和前女友交往时,还想送妹子一个戒指或者项链,还没送出去,妹子就爱上了高年级同个社团的学长,和他说了分手,男生对这些玩意,不上心,走个过场。

女人在珠光宝气的烘托下,越发明艳动人,老爸怎么想的,就放手让妈走,死缠烂打呢,他爸是个体面人,这事料他做不出来,也可能是爱她不够深,不,越是爱她,越愿意放她自由。

母亲这朵如今还骄傲着盛开的玫瑰花,是父亲放手的结果,如果还和父亲在一起,谁知道会不会和别人家妈妈一样,微胖厚实,啰哩吧嗦,黄兴路摇摇头,还是现在的妈妈会好一些,她活出了自己想要的人生,应该是这样吧。

女人也不是这般想法,如果当时留下,陪伴儿子和丈夫,做一个普通的妇女,也挺好,别人都羡慕这样的家庭。

人们,缅怀着有过的路,还要脑补一下没有过的路。这人生的路怎么走,往往就是那极其普通的一天,改变了后半生的所有。

珍惜当下,就好。

这天黄兴路的母亲很快乐,给黄兴路买了两身衣服,包了五百元的红包。没有告诉小黄,孤身踏上离别的列车。

曾经的火车鸣笛声呜呜呜的响,站台上人们的欢声笑语,被这呜呜呜的声音掩埋,如今的火车悄无声息,每个人手机都拿着手机。

母亲走后,黄兴路打开红包,数了数,一共五张,原来在母亲的心里,自己就只有这点分量。

谁说金钱,不能衡量一个人的价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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