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阴阳鱼，用看起来无比虚弱且狼狈不已的答道：“怎么逃，这玩意厉害的紧，我本想木灵已经全然压制了它，当我潜进了那丫头的体内时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东西和木灵一样会自己产生灵气，并且实时抢夺木灵的灵气为己用，我就这么被夹在两个怪物中间折磨了好久，你要是晚点进来，老夫只怕已经魂飞魄散了。”

朱允炆看了看眼前的环境，看起来他依然被困在阵法内，他走到阵法边缘提起影月剑刺了过去，如刺在空气上。连万物皆斩的影月剑也破解不了的结界，他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

不过，从他灵气的恢复到最佳状态仅用了半炷香不到的速度来看，这里灵气很强，强到他掏出一颗空灵气石立刻就能注满的程度。而且这灵力纯度，远非外界任何地方可比。这阵法看起来应该是苏倩无意识发动的，如果有意杀敌，那么阵法内的灵气浓度应该会被她体内的灵气控制，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松散，任人采集。

朱允炆恢复好灵力后调动全身之力灌注在影月剑上对着壁障使出全力一击，那斩在风上的手感明确的告诉了他，他这是徒劳无功。

“不用做无用的挣扎了，这森罗万象阵的厉害，老夫已经是领教了千百次了。那丫头还不会控制木灵之力，除非她主动撤除，否则你不可能出去。”

古阗说的没错，的确没有任何办法，他盘膝坐下，闭目修行，像这么灵气充沛的地方世所罕见，既然干不了别的，那就修行吧。

古阗看着他不发一语，话痨症发作道：“看来我那颗仙芝草也没算浪费，你小子居然这么短时间修为就到了如此地步。连这把天问剑也传到了你的手里，啧！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你不会卷入任何纷争吗？还当面拒绝了老夫的邀请，怎么最后入了太一门？”

朱允炆看了一眼手里的影月剑，这把剑几经转手不知道变过多少名字，随即答道：“在遇到你之前，我不过是一个药仙会的学徒，资质愚鲁，只求安生立命，不敢有所奢望。而且救你之时我并不知晓你刚杀那么多太一门弟子逃了出来。说起来我能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赐。拒绝你也只是因为在我的认知里，你的想法过于理想，把人性想的太过美好。加入太一门也不过是为了修行雷法寻找回家的路罢了。如今我救了你，也算是给昔日之因还上了一个果。”

“你是在后悔么？后悔救了一个嗜血好杀的魔头？”

“如果你自认恶贯满盈，那么就姑且当是吧。”

古阗嘿了一声笑道：“看你现在的样子似乎太一门也没有教出你想要的雷法。天下灵法皆出于黄石天书，太一门众人不过是一群欺世盗名擅谋篡逆的逆贼罢了，似你这般美玉良才陷入污泥，委实可惜。”

“你们的立场与我无关，我只会做我认为对的事。”

“你那四叔抢了你的皇位你也认为对么？”

“一事归一事，我只是觉得命运似乎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若是我不配做这个皇帝，那么命运也不会站在我这一边。现在想起，若是回到六百年前再选择一次的话，我估计我还是会去选择偷药救你。当然不是为了那颗改变我命运的仙芝草。只是因为那时候我还算是个大夫。我不能让病人死在我面前。这是天意让我做出的选择，我不能违背它。”

“难道你眼中没有正邪之分么？我可是你们口中的魔教首脑。”

朱允炆叹了一口气道：“谁是正谁是邪是由谁所定义的？难道太一门里就不会有恶徒，神歃盟就无善类么？”

说到这个，他莫名脑中构想出了一个画面。叔叔朱棣会怎么让史官评价自己的，其结果他心知肚明。

“哈哈哈，你小子居然能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有趣的很。”

“如果仗义执言是大逆不道的话，那么你眼里的盛世只怕徒有其表。”

说着，朱允炆再度起身，这短暂的凝神精修后，他的灵力好像更进了一步。他拔出了影月剑，仔细研究起了古阗的阵法结构，想要寻出救他出来的破绽。

古阗看穿了他的目的道：“还是算了吧，这两怪物相斗，若无力量从中平衡，这丫头死于它们的争斗是早晚的事。想想看木灵这么强大的存在为什么会甘心为人驱使？直到现在我才有了答案。他不允许有凌驾于它之上的所在，所以才摆出一幅被驯服的样子融合了这丫头的元魂想彻底想灭她体内的另一个怪物。”

古阗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要说木灵是排除一个可能威胁到它的物事也完全说得通。

古阗见他犹豫不决，似乎是在担心苏倩的安危便道：“我虽然一时糊涂动过占据她身体的心思，可如今我已经被困阵法之内。这丫头总归是对老夫有恩的，我不会再伤害她的。怎么？你不信任老夫？”

“怎么会？你魂力已衰，能在这么两种力量中求生已经是上天眷顾了。这牢笼是你亲手打造的，若要再强行那鸠魂占魄之法，后果如何，你比我更清楚。”

古阗完全被看穿了，他不再理会朱允炆，无奈的抱着头，躺在他的牢笼里，时而发呆，时而自言自语。

朱允炆也没有多余的言语，既然苏倩处于假寐的状态，那么他有个办法可以一试。他走到花楹树前，摸着树干，把灵识透过树干灌注了进去，用传音之术试图唤醒苏倩。

“倩儿？倩儿？你醒醒。”

这一招果然有效。苏倩似乎听到很遥远的地方师父正在呼唤着她，迷迷糊糊在梦中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她好像在梦中看见朱允炆红着脸，在躲避着自己的眼神。

朱允炆的确也这样做了，那是因为……朱允炆抚着树干的位置，对应的正在她变回人形后不着衣衫的乳酪。

苏倩似乎做了很长一个梦，森罗万象阵中的一切她都以一个第三者旁观视角看过了，可能是灯下黑的原因，有些迷糊。她又好像做了很多梦，透过木灵那连接天地万物的根须，她看到了狄杰正在伏案批注公文，她看到了樊冰儿和李长青正在鬼混，柳云龙正在怒斥喝的醉醺醺的柳逸尘……上至这些太一门巨头，下至黎民百姓的一举一动，只要是根须所在的地方，她都看的清清楚楚。

她大概是累的很了，过了好久才睁开眼，东方已经天光了，周围哪有什么花楹树啊，也没有古阗更没有那像月亮一样的阴阳鱼。这一切应该都只是她在做梦。不过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房间里睡觉，怎么跑丛林里来了。

迷惑间，朱允炆走了过来，取了些清水递了过来道：“我见你独行至此昏倒，所以就跟了过来，你……可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苏倩翻身努力的感受身上有什么变化，好像除了怎么到这来的，没发现那儿有所不同。包括影月剑在树干上撕扯出来的口子也没见在她身上留下个疤来。

朱允炆还是有些不放心，取出了他修订过的沈仪的手记交给了苏倩，随后说道：“此法对自己使用，便可洞悉元魂一切症状。那返阳尘炼制不易，能省则省。既然你已无大碍，即日起便可让玉珠教你一些初级的灵法，待得学有所成之后，你当自行尝试修行这些，或可对你有所补益。”

说完，他急匆匆地走了。

苏倩心里纳闷道，他脸红红的难道是熬夜感冒了？看得出来师父他好像在躲避什么。可有什么会让他躲避呢？苏倩再三确认自己身上，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