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冉昨夜睡得大好,她昨晚做了一个“梦”,一个和沈仪情愫缱绻的“梦”,是以早起的心情也明媚的不少。这时她路过听到他说的话,好像听到什么世纪笑话一样,笑得合不拢嘴,走了过来说道:“狄师兄肯拜入神农派那再好不过了,随说依照门规先入门者大说的是太一门,不过你不叫我一声师姐,我可不答应。”
哪知狄英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句:“是!师姐!”
这一下轮到柳冉原地石化了,她拽了拽柳逸尘的衣襟说道:“爹,你要不要查查看他的脑子,我怀疑他头脑受创未愈。”
柳逸尘笑着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应答,哪知狄英惊道:“头部受创么?那是得好好查查,还请柳师叔劳心了。”
柳冉凑上前来仔细看了看他,没好气道:“喂,你该真不会脑子出毛病了吧?”
“脑子出毛病?”狄英以为她是怕他忘了昨日里的承诺,不敢提亲,于是拍着胸膛严肃认真的说道:“狄某承诺过的事绝不食言!只是今天说这个有些不妥,他日待我禀明家严择个良辰吉日再来提及此事比较妥当。”
柳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不知道这家伙在撒什么疯,铁了心入神农派又要挑什么良辰吉日,什么绝不食言?她耸耸肩,摊开手,说道:“随你高兴。”
狄英还以为她妥协了,高兴的问道:“师姐,我大病初愈,好些事都记不得了,不知师姐肯否以姓名相告?”
柳冉气的翻白眼,走到他跟前,踮起脚尖,摸了摸他额头,对柳逸尘说道:“爹!!!你看看着家伙,他连我都不认识了。”
柳逸尘笑了笑道:“这是小女柳冉,家教不严,宠坏了她,狄贤侄勿怪。”
狄英笑道:“岂敢。原来是柳冉师妹,这次记下,绝对不会忘记了。那么就有烦请柳师叔为我检查了。”
“啊啊啊啊!”柳冉气的直跺脚,不想再理这疯子了,直接转头走了。
柳逸尘倒是觉得这样挺好的,随便检查应付了一下,然后帮他拟了门派转入申请。他料定贤部看着狄杰的面子上也不会为难,于是指派了一个神农派弟子从最基本的药理功夫给他教起。
好不容易磨走了柳逸尘,吴丹出来劝狄英回去,岂料狄英求学之心甚是坚定,吴丹把狄杰名号抬出来都没用。就这样吴丹一直等到他做完一个神农派弟子的全部日常为止,他也不肯回法部,甚至最后他直接找柳逸尘申请了一间弟子尞舍。吴丹万般无奈,只好去找了狄杰来。
狄杰脸色铁青,夜里趁着他熟睡的功夫暗中用攫魂术翻来覆去查找了几遍也没查到哪儿动了手脚,终于是坐不住了,直接把柳逸尘唤来询问。柳逸尘解释道,元魂受损,牵连的不止记忆,甚至还有品性、价值观、认知等,用真元重铸的元魂就如同刚出生的婴孩一般是一张白纸,而狄英有一半元魂被割裂修补过,所以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未发生变化的仅有他的身体、资质。至于修为,只消再调理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白日里,狄杰又推去了公务,暗中观察了狄英一整天,看着他变得谦恭有礼,积极帮扶病患,尽管别人虽然还是怕他,但是已经愿意和他主动交流了。狄杰等到神农派弟子都散去休息了,看到他还在翻着一神农派药物典籍,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到来。狄杰坐在他身畔,看着他专心致志的样子,不知是喜是忧。
狄英看了一会,似是看会了一个法门,正欲使用灵气凝诀推演,这才看到了狄杰。他匆忙起身,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叫了声:“父亲!”
狄杰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好,长久以来,每次父子交流必然是他闯了祸,都是裹挟的怒火尖锐的父子对立场景,而每次最终都会以自己心软收场。这一次,一句平淡的父亲,让狄杰有些失神,他呆了一会,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又沉默了片刻,只挤出一句:“你好些了吗?”
“全身并无不适,灵力调动也没有任何异常,已经好了。就是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
狄杰点点头,宽慰道:“大病初愈是这样的,不要太过劳神,以后慢慢会想起来的。”
“父亲说的是。”
“我听说,你打算转入神农派了。”
“是,儿以为归藏派占星卜易,趋吉避凶,独善其身的思想与儿心中天人合一的理念不合。行医济世,才是我心中所向。”
狄杰皱着眉头,他最不理解的一点就是这个,问道:“胡闹!万物皆归藏于地,上通天意,达可兼济天下。亦救人于水火中。又何必转投别派?”
“父亲教训的是,儿绝无褒医贬易的意思,卜易之道与儿的修道理念不合,所以儿已立志入医道。”狄英说的斩钉截铁,看来骨子里的那份执拗并没有改变多少。
“这是你柳师叔教的?”
“不,是我自己的意思。”
狄杰看到过他勤奋的样子以及他此前从未有过的坚定态度,既然他坚持,那自己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次主要是来确定他身体状况的,看来果如柳逸尘所言。在嘱咐了他勤勉之余要注意休息之后,狄杰正打算离开,狄英又唤住了他。
“父亲!”
“还有事吗?”
“我还有一事相求……”
狄英从成年叛逆起就从未开口求过人,哪怕出去惹是生非,也不求助自己。突然这么开口,狄杰挺惊愕的,站起的身子又坐了回来,问道:“何事?”
狄英顿了顿,鼓起了勇气说道:“我相中了柳家小姐。希望父亲你能成全。”
狄杰眼睛瞪得像铜铃,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他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爱子能说出的话:“不行!绝对不行!你可知她恨你入骨,还曾不惜一切要杀了你!你怎么能想要她?”
且不说两个小家伙之间的纠葛,光是联系到柳云龙那老头子,他就觉得恶心。
狄英不明所以,还道是自己以前的确负过她,更加坚定的说道:“过去的确是我对不起她,一个养尊处优面皮薄的姑娘家出手狠辣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错则在我,还请父亲不要迁怒于她。”
有那么一瞬间狄杰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或者希望精神错乱的是自己,扭曲了他说的话。可事实不是,他血压飙升,控制不住情绪,这里终究是神农派的地界,他先挥手给构筑了一道结界后,才勃然大怒道:“你你你!你这混账东西!你知道她爷爷谁吗?那老东西处处与我作对!处心积虑打压他人,好让自己坐上掌教真人的位置,你这忤逆子现在想让我去求那恶心的老东西?”
狄英不解道:“父亲,你们上一代的恩怨为什么非要牵连到我们这一代的幸福?”
“幸福?你又怎知那小浪蹄子是喜欢你的?”
“她昨日亲口告诉我的!”想起昨日的画面,狄英又是心动,又是惭愧,又是愧疚。
狄杰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怒道:“那是那小狐狸精故意喝醉给你下的迷药,想引你上套!”
“你都看见了?不可能的,父亲你既然看到了,就应该知晓那真情流露的感情是不可能的造假的。”
这点也是狄杰最困惑的一点,柳冉说那些话的时候流露出来的感觉的确不是假的,难道那小丫头真的对狄英有情?可无论怎么样,他也不能答应。
狄英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先是“负”了她,答应她的事又做不到,罪恶感驱使下跪倒在地祈求道:“求父亲成全!”
自从他母亲去世以来,狄杰从未见过他这么难过过,心里一软,扶起了他,说道:“你先起来罢,此事再做商议,你若有心成家,咱也不一定要选她,我这就替你另择良配,担保比那刁蛮女人强上百倍,千倍!”
狄英见狄杰松了口风,继续求道:“多谢父亲,可我绝不能辜负柳家小姐。”
狄杰听了又想起柳云龙那张老脸,怒不可遏,直接一个大耳刮子忽了过去,怒道:“执迷不悟的畜生!”然后转身如撕废纸一样撕碎结界,传送回执法堂。
到了这阴冷的执法堂,狄杰依然气得发抖,久久不能恢复过来,盛怒之下一掌把一掌桌子拍成齑粉,一摞公文滚了下来,最上面的刚好滚到他脚下。他捡了起来,是贤部李长青送来狄英的转派批文,由于是柳逸尘差人送去的,李长青看了后先转交了狄杰。狄杰想了半天,叹了一口气,署上了同意,又差人送回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