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大司农的记录,西汉所有的耕地约为八百万顷,也就是八万万汉亩,一户要有一百汉亩才能勉强果腹。
如今,这八百万顷耕地中的大部分是有主的,而这大部分中七八成掌握在富户巨室的手中。
但是,也还有一些例外,那就是直接在皇帝名下,由少府管辖的公田。
“这田地的问题,朕已经想过了,大汉还有八十万顷的公田,占天下田地十分之一……”
“朕决定拿出来所有的公田,用来恢复军功爵位制。”
“从今日开始,新军功爵位制正式推行,所有爵位之前都要加上一个新字。”
“获得新军爵之人,都可以获得授田,旧有爵位者只保留爵位,不再追授田宅。”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众人没有想到,天子竟然愿意把所有的公田拿出来,用以恢复新军功爵位制。
第一等的军爵公士应授田一顷半,第四等的军爵不更应授田四顷。
这八十万顷公田,倒是也够分上一段时间了。
只是如此一来,少府的收入恐怕也减少一半。
这些公田现在都是租赁出去的,租地的多是巨室富户和世家大族。
他们当然不是让自己的子侄去耕地,而是又转租给无地的农民,或者让家中的奴婢耕种。
一顷地如果产了一百斛的粟,会有好几个去处。
十五斛作为朝廷的地租交给大司农。
十斛作为给天子的地租交到少府。
二十五斛作为转包的地租交给巨室富户。
最后能有一半到佃户的手中,就已经非常不易了。
如今,天子要用公田来恢复军功爵位制。
受损的不仅是天子,还有那些依靠权势低价转租公田的巨室富户。
在场的张安世等人自己当然没有通过转租公田的方式获利,但是他们的亲朋好友却有不少人凭此获利的。
今日听到天子的这个决定,“私心”自然就冒了出来,不禁担忧起这些人的“钱途”了。
“陛下,此事干系重大,是不是先缓一缓……”丙吉小心地问道。
“《孟子有言》: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亚圣孟子此言,朕觉得说得非常有理,而且此举能让募兵奋勇杀敌,何乐不为?”
刘贺把“亚圣”孟子拉出来给自己站台,自己又是“宗圣”。
一下子凑齐了两个圣人,丙吉这区区的“儒生”又如何再反驳?
“陛下,少府的收入恐怕要折损三成以上,恐怕并不能应付少府的开销。”张安世尝试从另一个角度劝说天子。
“朕初登大位,敬天修身,卧不过一塌,食不求五味,四季常服服不过八套……”
“未央宫广厦千间避而不居,思天下尚有无立锥之民也,怎敢一人独占数亿钱?”
天子的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一时让张安世都有一些汗颜,面面厮觑之后,众人只能齐声赞颂天子仁善。
刘贺点了点头,把悲天悯人的表情摆得很足。
但是在内心深处,却将这笔账算得非常清楚。
这其实也是在做生意,付出去的几十万倾公田是投进去的本钱,等获汉军心向天子之后,就可以替他赚钱了。
到那个时候,世家大族、富户巨商、甚至是诸侯王的土地,岂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土改,先从自己开始,然后再到别人。
有了军队,什么都好办。
“募兵制和新军功爵位制已经敲定,那么再来说说这汉军编制的事情。”
“诺!”
开设水衡钱庄可以提高汉军兵卒的待遇,不让兵卒寒心。
推行募兵制可以增加兵员的数量,缓解兵员不足的窘迫。
提高底层兵卒和军校的钱粮品秩,可以让百姓踊跃从军。
恢复军功爵位制,能够鼓励兵卒将士在沙场上奋勇杀敌。
这四项举措推行下去,汉军战力提高几乎就指日可待了。
但是军改的目的可不只是要提高汉军的战力,还要革新汉军的编制,避免“军头”独大。
在封建帝制之下,天子是最高的掌权者,掌握着天下所有的权力,自然包括所有的军权。
可皇帝终究也只有一个人,不可能一人亲自统领大汉近百万的军队。
于是,就必须要将一部分军权让渡出去,让将帅替自己来统练军队。
为了不让将帅校尉将汉军变成自己的私兵部曲,皇帝必须给他们加上几道枷锁。
这第一道枷锁就是把军权分为一分为二,一是调兵权,二是统兵权。
天子通过虎符制度来控制军队的调动,没有虎符,所有的军队不得擅动,这就降低了将校作乱的可能性。
至于统兵权,则逐层下方给将帅校尉,由他们负责日常统兵。
在原来的三公九卿制度中,太尉或大司马只有统兵权,没有调兵权。
者看起来不会出现太尉和大司马独擅军权的可能性——毕竟军队调动要听天子的。
但是,所有的制度都会有漏洞,汉军是由人组成的,那么就必然带有人的弱点——讲感情。
一个校尉统帅一营兵马十几年,营中所有的君侯和队率都是=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
那么营中就极有可能出现“只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的情况。
同样的道理,一个人担任大司马或者太尉时间久了,就可以把亲信安排成校尉,以此掌握整支汉军。
将帅的威望高到了一定程度,有没有虎符,反而就是其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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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