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韦玄成是门下寺长史,同时还兼任大鸿胪和吏部御史。
即使门下寺被裁撤,韦玄成也不至于无官可做,所以并不担心自己的前程。
大鸿胪对韦贤来说是一块鸡肋,但对于不过三十五岁的韦玄成来说,却是一个极好的起点。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九卿中年龄最小的一位。
在大汉朝堂上当官,一旦到了九卿和三公这个级别,讲究的就是一个按资排辈。
只要韦玄成中途不犯错误,不得疾病不早死,那么熬走前人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不出意外的话,韦玄成恐怕五十岁就可以出任丞相,这是无数人羡慕的前程了。
“你莫要担心,虽然你没能在倒霍中建功,但陛下是一个念旧的人,他不会忘记伱的。”
“你在陛下尚未亲政之时,就已经投入了天子麾下,以后有你被重用的时候。”
韦贤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属官吏员,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神中似乎有些犹豫和迟疑,仿佛在思考什么大事。
“父亲自幼就教我要对天子忠心,此事孩儿不敢忘记。”韦玄成不知父亲为何事而犹豫,只能干脆地保证道。
“少翁啊,你可还记得那一夜县官召你去未央宫,你回到家后与我说了何事?”韦贤轻捋山羊胡似笑非笑问道。
“记得,孩儿将血书诏之事告诉了父亲,父亲问孩儿,如果父亲要去向霍光出首,孩儿会怎么做。”
“我记得那一夜,你并没有明说会做何事,那为父现在想再问你一次,如果发生类似的事情,你会如何抉择。”
一阵沉默之后,韦玄成给出了那一夜没有明说的答案:“恕孩儿大逆不道,孩儿会带着亲信在路上袭杀父亲。”
韦玄成说出了这惊世骇俗的话,这话若是被待御史或者杂号大夫们听去,韦玄成恐怕立刻会被弹劾并且下狱。
但是和那一夜一样,他的父亲韦贤不以为逆,反而仍然欣慰地笑着点了点头。
“不错,你的品性倒是和县官很是相投,敢作敢为,为大忠大义而不拘小节。”
“父亲今日……为何要与我说这些事情……”韦玄成终于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韦贤拍了拍韦玄成的肩膀,又抬头向不远处的温室殿看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接着往下说去。
“你是知道为父的,为父不想掺和到朝堂这滩浑水中,能够在大鸿胪的闲职上功成身退,善莫大焉。”
“然而如今我韦氏一门在三公九卿中占了两个位置,这未免太显赫了一些,再想韬光养晦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所以,不管是为了不负天子圣恩,还是为了建功立业,又或者为了自保,我等都要掺和到这滩浑水中了。”
“父亲,孩儿……”韦玄成本打算说一番豪言壮语,但是却被韦贤抬手阻止了。
“为父接下来说的这番话话,你千万要记在心上,一定不能忘了。”
“诺。”韦玄成没有再说别的话。
“从今日开始,你我父子二人不可再私下议论朝堂之事了。”
“这是为何?”韦玄成更是不解。
“不管发生何事,你在朝堂上都要紧跟县官的脚步,而为父会多向县官进谏。”
“如果有一日,为父站在了县官的对面,你一定要记住刚才说过的那句话,拿出血书诏那晚的魄力来。”
“朝堂上有两口灶,你要烧好县官的这口灶,而为父要去烧另一口灶。”
韦玄成何等聪明,他听到此处的时候,自以为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脸上顿时就写满了愕然。
朝堂之事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居然要到父子反目的地步?
“可是父亲,首鼠两端,恐怕会两头不落好。”
“错了,首鼠两端是一人两头下注,自然不可能回本。”
“但是你我却是两人两头下注,而且要压上全部的身家分出个你死我活,这就不受首鼠两端了,而是放手一搏。”
韦玄成听着韦贤的话,这一次终于是听明白了。
“记住,斗鸡寮里无父子,今日之后,你我在朝堂上就是敌人了。”
“孩儿明白了!”韦玄成向韦贤行了一个大礼。
这可不是简单的两头下注:韦贤把赢面更大的那一口灶留给了他。
韦氏父子相顾无言,二人随后转身各自离开:一人走向御史大夫府,一人走向门下寺。
从今日的此刻开始,这对父子就要形同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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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