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云彦站起，立刻命人去请大夫。展冰绿望向貌美女子，压抑住害怕的情绪：“虽说是演戏，但她倒地时护着肚子，坐起时也尽量调整力度不压到肚子。想来差不了多少。”

貌美女子与展冰绿对视片刻，垂头含笑轻抚肚子。此刻她褪去所有凶横，只剩温柔。

守卫军衙门有大夫，很快被请来。大夫把过脉后点头：“她确实怀有身孕。”

事发突然，案件审不下去了。钟云彦让人先把貌美女子押入大牢，容后再审。貌美女子自行转身，傲气的她不愿意被押走。展冰绿看着自己记下的东西出神，此案怎么结？

“你是新来的文书？”钟云彦走到展冰绿面前，“叫什么？”

“大人，我叫展冰绿。”展冰绿起身落落大方回答，随后问，“大人，她会怎么样？”

“这个案子实在不好审啊。”钟云彦感叹，“我让大夫关照她，先把孩子生下来。”

“生下来之后呢？”展冰绿忧心问，“她能抚养孩子吗？还是交给她丈夫？”

钟云彦烦躁双手叉腰道：“即便案子没结，也不可能放了她。生下孩子后她多半还在牢里，不可能抚养。我们会联系她的丈夫，由孩子父亲抚养。若孩子父亲拒绝抚养，由守卫军接管。当然，如果身为母亲的她强烈反对父亲抚养，会直接由我们守卫军接手。”

“在守卫军长大的孩子……”展冰绿想问抚养到多大，孩子长大后如何生活。

“会直接加入守卫军。”陶主簿微笑接话，“将军，此案难办。不如交给冰绿跟进，看她的样子也不会放着不管。今日若不是她，我们都被骗过去，不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我？”展冰绿吃惊不已，“我才来一个月，哪能接案子。我很多不会。”

祝惜站出来说话：“下官认为可行。女子间更好接触，或许有意外的收获。”

钟云彦认可点点头：“如此这桩案子交给你处理，新人总该磨练磨练，好好努力。”

展冰绿想推辞已来不及，钟云彦下完命令走了。陶主簿拍拍展冰绿的肩：“别担心，一点不难。学习那么久，你也该独自处理些事。怕什么，你背后还有我们呢。”

看看陶主簿和祝惜，展冰绿只好点头应下。守卫军中的案子，犯人刚抓到时进行第一次审问。若直接结案，文书只需记录，之后交由主簿审批，将军盖章，入库存档。如果第一次审问没有结果，文书接手将前往大牢问询。这种情况复杂很多，成为悬案的不在少数。

进行第二种模式，大堂上的记录通常成为第一稿。文书一再询问，加深案件的了解，或者破案后写出第二稿、第三稿……所有稿子皆有主簿审批，通过后将军盖章。

展冰绿第一次接触案件，什么也不懂，只能先查资料再行动。就算无法结案，律法规定犯人也得在牢中待十年。十年后依旧没结案，犯人才能出狱。展冰绿搬来一大叠资料翻看，打算好好准备后再去牢中问询。祝惜端来一杯茶放在桌上：“你似乎很同情妖。”

抬起头，展冰绿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我与她同是女子，同样不能容忍感情的背叛。不管是不是妖，被最爱的人背叛都很痛。我想她有多大的执念，就有多深的伤痕。”

“当一个合格的文书，不能感情用事。”祝惜真心劝告，“她受到伤害是事实，但她杀人也是事实。杀了人，她便不是犯错，而是犯罪。犯罪者，无论原因为何，皆要受到惩罚。”

“既然如此，不是很矛盾吗？”展冰绿不懂，“发生案件后一面说这是因果，一面进行惩罚。明明是人先招惹，出了事难道不该自食恶果？那些对人抱有恨意的妖被关无可厚非，可那些只恨招惹自己的那个人的妖呢？难道所有被伤害的妖都不能反抗，而要默默承受？”

祝惜看着展冰绿，久久没说话。她很善良，但不能这样善良。祝惜端起坐上的茶杯，轻轻抚盖喝一口：“看了那么久史书，你知道当年太祖为什么准许妖入王朝吗？”

“因为可以让王朝有更好的发展？”展冰绿不清楚，想着大概是这么个原因。

“并非如此。”盖上杯盖，祝惜双眼认真注视展冰绿，“因为不得不准许。司命仙君舍仙身下嫁，引众妖沸腾，都想食之增涨修为。太祖为保司命仙君，不得不准许妖入王朝，达成表面和谐。再由度厄仙君震慑，众妖才歇了心思。太祖是为私心，行大势所趋之举。”

展冰绿愣在当场，史书上说妖和人达成共识，和谐共处。祝惜放下茶杯，一脸严肃：“我们为自保才接纳妖。在王朝安危前，妖的悲伤无人关心。记住，你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