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面面相觑,刘健迟疑地问道:“殿下,还有其它原因吗?”
“粮食为什么会上涨?”
“殿下,我调查过。”马文升回答道,“十一家粮行掌柜的,几乎异口同声地告诉我,前年去年苏州天灾连连,田地出产减少了三成。所以粮价自入秋后一直在涨”
刘健这时醒悟过来,“嗯,不对,减少三成,粮价只会涨三成左右。怎么足足涨了一倍?难道是粮商操控粮价,肆意涨价?”
“希贤先生,你理解错误。田产减少三成,粮价只涨三成,是不可能的。”
“殿下,那应该是怎样?”
“如果苏州是封闭的,田产减少三成,所有粮食只够苏州府八成人口吃,那么粮价会一直涨,涨到有两成人都吃不上饭,活活饿死为止。”
众人无不惊悚。
“这这这怎么可能?”
“这就是市场调节的威力。粮食有两成的缺口,市场就会涨价调节,把那两成人淘汰出去。剩下八成人,大家都够吃的,这供求关系才会均衡,粮价才会平复。”
大家沉思了一会,王恕和马文升忍不住说道:“殿下的话,震耳发聩啊。”
“好了,我们继续。”
“我刚才说了,假设苏州是封闭的,才会有这样的粮价暴涨。但事实是,苏州不是封闭的,苏松遇灾了,江北没有遇灾,江西没有遇灾,湖广没有遇灾。只要及时从那些地方运粮过来,粮价虽然会涨,但是还在可接受范围内,不会翻一倍之多。”
“所以”
朱见深看了一眼刘健,笑着说道:“所以确实是粮商在囤积粮食,操控粮价。”
“我调查过,前些年,丝茧绸帛的价格一直在涨,丝商、绸帛商,赚得钵满盆满,就连苏州织户,也过了几年好日子。是不是薛东家?”
坐在角落里,拿着炭笔埋头在记录的薛敬猛地抬起头,连连点头:“殿下说得没错。从景泰元年以来,丝茧涨了四成,绸帛涨了五成。”
“苏州两三万织户,日子都好过了许多。苏州城也繁华了许多。但去年暴跌,跌回景泰元年的行情。”
“这就对了!”朱见深站起身来,猛地一拍手,“丝商赚钱,绸帛商赚钱,都在赚大钱,唯独粮商没赚到,恼不恼火,揪不揪心?去年好不容易遇到一次机会,苏州粮商们肯定要抓住机会,囤积粮食,制造恐慌,抬高粮价。”
“偏偏他们不知道,有一群官田租户,会交不上租税。有一群织户,因为去年丝绸价格暴跌,苏州许多丝绸场开不了工,足足三四个月没活干,坐吃山空”
“当然了,就算粮商知道了,也不会动一丝恻隐之心。于是去年苏州大饥,乱民四起,冲击城里的米行,城外的庄园,只为活命。刚正不阿的王都宪,却痛下狠手。”
“听说他善治《易经》,偏偏连穷则变通这个道理都不明白。或者是明白了,却在装糊涂。”
现场沉默了一会,刘健朗声问道:“殿下,去年苏州大饥,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