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动手吧!」海尔杜因索性闭上眼。「你还想做殉道者?很抱歉,你的愿望不可能实现。朋友!」菲斯克换了一副温柔的口气:「也许,我们从来不必互相为敌。饿了吧?来吃吧。」
海尔杜因微微睁开眼,继续怒斥:「你们是一群凶残的吃人的魔鬼,我宁可饿死。」
「你在胡说些什么?知道你们都是一大群苦修者。你还想吃肉?想得美。给你的就只是煮熟的燕麦,我们饲喂战马的是这个,反正你应该是讲究苦修的,吃马饲料我看也无妨。」
海尔杜因看了看,只见木碗里装的的确是麦粒,仔细问问还有麦香。
饥饿感控制头脑,他知道接受野蛮人的餐食意味着
什么。不过目前看来,自己本就是打算和他们谈判,对方释放了某种善意,自己接住就好了。
吃了罗斯人给的饭食不久,海尔杜因精神恢复了很多。
很快,这位被剥得已经打赤足的老教士,他真如经书描述的经典苦行僧一般的踉跄形象,被领到的篝火处。
仍在啃肉的阿洛维斯,不曾想那个菲斯克居然是如此对待尊贵主教的。
阿洛维斯也是第一次观察只闻其名的凡尔登主教,他看到的是一个脸庞比较干瘦的老头子,想想人家都已经几乎六十岁了,生命基本走到尽头。
当然,自己的情况也差不多。
两个老年人互相看看,无形中对某些事达成共识。
对菲斯克而言,凶相毕露可以,善待之也可以。他现在选择后者,本着有共同敌人就可以进行一些合作的原则,海尔杜因被要求坐在篝火边,突然间成了座上宾。
「既然你想谈谈,我们就好好谈谈吧!」坐下来的菲斯克,他顺手指了一番河对岸的凡尔登城。
晦暗光线下城墙隐约,皈依的堰塞湖因微风,湖水居然开始拍打曾是草地的湖岸。
「你们……想谈谈什么?」海尔杜因谨慎询问道。
「这恰恰是我要问的,在那之前,我该向你好好介绍一番强大的我们。」
菲斯克心情不错,这便用拉丁语与法兰克语混着说明自己的过往。
什么罗斯王国拥有北方,什么王国入侵法兰克就是对查理曼当
年行为的报复,还有什么罗斯王要的不是随意杀戮,而是建立一个新秩序。
但在海尔杜因听来,昔日只会划船而来杀人越货的诺曼海盗,其中涌现出的新王者,居然要僭越「罗马皇帝」的大权!
不过,多地教堂保存的文献都指出,四百年前的法兰克首领也是趁着欧洲大乱成为新的王者。
难道诺曼人中的罗斯人还想让历史
重演?
那些都是太遥远的事情,海尔杜因很快获悉了自己的处境,以及凡尔登的处境。甚至!是勃艮第、兰斯以及巴黎平原和阿基坦的处境。
罗斯人集合形形***的人,其中居然有传说中已经死了的吉斯拉公主的军队。罗斯人是巴伐利亚公爵的盟友,还有萨克森人、弗里斯人、图林根人、奥伯特里特人,莱茵河以北的势力都行动起来加入内战。
现在又增加了拉蒙高伯国、于利希高伯国、锡格堡宫廷伯爵。
在教士界,北方教区、科隆教区、乌得勒支教区、美因茨教区、拉策堡教区,都站在巴伐利亚公爵立场上反对罗马皇帝洛泰尔,也均与罗斯王国结盟。
菲斯克掰着指头说明这些势力的名号。
海尔杜因这时候突然变得聪明了,要相信吉斯拉公主没有死,相信皇帝的女婿拉蒙高伯爵反叛,如此两件事如何轻信?
菲斯克对老家伙的疑问完全不以为意:「如果是我,我也难以置信,但这是事实。我不是让你相信什么
,现在就告诉你!」
说着,菲迪克干脆指向杜奥蒙山的方向:「罗斯王组织了超过一万名战士的士兵,我们兄弟仅仅是大军的二十分之一!」
他特别指了指海尔杜因暴露的手脚:「手指脚趾合计二十个,我们就只是罗斯军队中的大拇指,仅此而已。像我们这么强大的,后面还有十九个。」
他又道:「很快,拉蒙高、于利希高,以及吉斯拉公主的军队也要到。我的国王已经在特里尔驻扎一个冬季了!没错,就是我们焚烧了梅茨,下一步,大军就要翻越大山,凡尔登城附近将成为超过一万名战士驻扎的大营!我们将与愚蠢的勃艮第人直接开战。」
听了这些话,海尔杜因的头脑飞转,因为自称叫做菲斯克的将军已经做了十足的暗示。
「你是希望我们……与你们罗斯无条件的结盟?」
「聪明!」菲斯克笑道:「其实你无论做出怎样决定,估计十天之后罗斯王就过了大山口。只是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他发现凡尔登城还没有投降,对你们很不利。」
说到此,菲斯克以手为刀,做了一记杀头的动作。
这一举实在是最严厉的恫吓,海尔杜因其人脾气是倔强了些,还不至于是犟驴一头。
他在昨日下午真正看到了野蛮杀戮,耀武扬威的勃艮第人先头部队,突然间就被罗斯骑兵消灭了。
海尔杜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长叹一口气:「结盟…
…可以。关于以怎样的方式结盟!」
「呵呵,你还是打算谈条件?我允许你说说。当然我们也有条件。」菲斯克难掩威胁地笑道。
「就像北部的那些教区一样,我的凡尔登教区,就与教区的名义与你们结盟。我不与你们敌对,你们……也请不要杀戮迫害我教区的民众。」
菲斯克点点头:「这是可以的。」
「你答应了?」海尔杜因喜出望外。
「算是吧。不过让我们的战士不劫掠……唔,战士们的狼、是豹、是熊,你们提前准备大量的财富,他们就不会劫掠了。我的意思是,你把凡尔登城的财富都拿出来献给罗斯王,我们就不劫掠不再杀人。」
此刻,海尔杜因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行,财富都给你们,把我放回去就行。」
「那不行。」
「啊?为什么。」
菲斯克意味深长地笑到:「反正我的王很快就到,你可能认识的一些故人,诸如列日大主教也很快就到。我打算就在城外等待,你就留在我们的军营里。」
「你……」
「我是罗斯军的先
锋,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了凡尔登。以我的身份,还没有十足向权力来接受你的投降或结盟,我可以承诺,在大军抵达前不会攻打凡尔登城。只是,我希望在罗斯军主力抵达后,罗斯王看到的是大门洞开的城市。」
打开大门,就好似肥羊敞开肚皮面对屠夫,屠刀刺下仅仅是屠夫一念之间的事。
凡
尔登面临着艰难的抉择,这一刻海尔杜因完全无所谓自己的安危,他要考虑全城居民的命。
「我真的应该相信你?」海尔杜因谨慎问道。
「我的话已经说明白了。」菲斯克也没有再说。
于是,海尔杜因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第二天清晨,疑似死了的凡尔登大主教,就在罗斯骑兵的「护卫」下,他们通过满是泥巴的木桥,淌过没过人膝盖的浅水,主教被从马上下来,再一次戴上主教高帽直面凡尔登城。
连带着昨日下城的下级教士,也都站在了主教身边。
六神无主的居民突然有了主心骨,他们被告知,凡尔登教区已经与罗斯人结盟,被要求立刻打开城门。
打开大门岂不是可以任由罗斯人劫掠?但是,主教大人说了这就是民众活命的唯一机会。
于是乎,菲斯克与布洛迪也没有多等,只见大门缓缓打开一个缝隙,见外面的骑兵不为所动,大门才彻底洞开。
接着城内的教士们站在门口,一身黑袍的他们构成一堵人墙,在其身后就是一众民众。他们集体双目无神,不知下一步当如何。
「把我放回去吗?」主教海尔杜因抬头问道。
菲斯克摇摇头:「你不能走,你还是留在城外。倒是你的随从可以通通平安回去。」
「好吧!好吧……」
「我们也可以和善对待你们,记住,大门打开但任何人不要出城,否则我的骑兵将把逃亡者直接杀死
。」菲斯克又嘱咐了一些,海尔杜因只好答应。
于是,当昨日下城的小教士回去不久,城墙上立起一支木杆,悬挂的罗斯旗帜随风飘扬。
它象征着凡尔登城已经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