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青铜镜前,淡然从容地看着自己,看着镜子她可以随时控制自己,伪装自己的情绪。她不想让他看着自己失态的样子,这样更会令他耻笑。
他没有回答,静静地站在身后看着她,她同样也能够在镜中看到他淡定的神情,只见他嘴角微张,却半晌没动。
再没有,温润如玉、洁白无瑕的他。
“那血……是不是你安排的?”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身形微颤,然而在镜中却是那淡然得似真似幻的神情。
“……是。”也许是在犹豫,他过了很久才说出口。
“你,这是在利用我吗?”是为了回到那梦寐以求的皇位身边吧……夏城昔哽咽的嗓音忽变得清明圆润,却饱含讽刺。她的嘴角绽放出一朵蓝色般苦涩的花,“呵,是我看错了人,还是我命本就是苦痛?”
“对……即使我再怎么来历不明,你也无需多问。因为,因为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啊……尽管是被贬还是脱离不了高贵的身份,有了这个身份,想查什么会查不到呢?”
她嘴角扬起的唯美弧度,衬着她绝美的容颜,此刻,却蕴含着无限伤悲。
“……对,没错,”他静静地听她说完,又停顿了很久才开口,他剑眉一挺,缓缓地说道,不知是艰难还是什么,“现在……该是你报答救命恩人的时候了。”
“说吧,我的救命恩人,我们极得民心的襄城王五爷,你利用民女是想做什么呢?”这句表面齐整恭谨的话,却包含着夏城昔浓浓的失望和深深的讽刺。
朝塘眸里的光芒黯了一黯,水波卷入眼底,化作了浓浓的深邃,他的嘴角一勾却不是在笑:“我可不想在没恢复身份之前,娶这么一个摆弄风骚的猎家女子。”
“映雪姑姑呢?”映雪姑姑如果知道这件事的话肯定会来阻止的,可是,她在哪儿?
“你问她?她,呵,睡得正熟呢…”都这个时辰了,按理来说映雪姑姑早起床了,况且今天还是朝塘的大喜之日……难不成……
夏城昔双眸圆了一圆,瞪大眼睛回过头来正视他的眼睛,他……竟然给自己的亲姑姑……服用安眠散?!
这安眠散比一般的药物的效果好,可是用量过多或者经常食用,无异于是下了慢性毒药,严重的甚至会丧失神志,变成一个疯疯癫癫人事不知的傻子!
她愤恨地看着他,原以为他是个儒雅君子,没想到他不仅把自己的婚姻大事当做儿戏,随意利用他人,甚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不惜毒害疼他爱他的亲姑姑!
她一想到这个语气变得更为淡漠了:“你利用我,只有这些?”
“不然呢,你觉得你除了你这张脸还可以利用,还有什么可以为我所用呢?”对方的反问让夏城昔猛地一怔,也是,她现在是个伤者,除了这张脸……也没有什么可以利用了。
“……好,我和你假拜堂,我和你演戏……”夏城昔闭上双眼,她无法逃避了,既然已经被卷入,“自此之后,你我两清,再无瓜葛。”
“事成之后,我……还你自由。”
他也向她允诺,只是不知作不作数。如若不作数,也只能这样了。
这是花龄少女人生中最珍贵的时刻,却在夏城昔身上充满了利用和血腥的味道。
铜锣的敲击声,鞭炮的爆炸声,人们自认为喜庆的呐喊声……无一不充斥着她的耳膜。她身着大红喜服,却自身上下都感到别扭,因为,这喜服本不属于她自己。
头饰沉重地压在她的头顶上,发出叮叮当当撞击的声响,红盖头遮住了自己大半的视线,脚下的鞋鞋跟又高,她的脚伤还没完全好,小跨一步险些摔倒,扶着她的红娘赵无双调侃道:“啊呀,新娘子这么着急啊,那刚刚就不该这么磨叽才是……”
夏城昔的脸倏地一红,她没有这个意思啊。
其实,她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在众人的欢呼簇拥下,红娘扶着新娘子跨过火盆进了大门,夏城昔心里猛地一颤。娘亲以前在她小时候说过这个仪式。但是因为娘亲从未跨过火盆,所以是个不受祝福的人。
不受……祝福吗?
她双眸微微一敛,院子里的喧闹声突然加剧,变为一片凌乱的嘈杂。果然,还是发生了么?
“有人杀进来了,快跑啊!”
夏城昔身旁的红娘一听吓得连她也不管了,撇下她径直就跑。红娘并不知道这个计划,她作为红娘,也只是这个计划以假乱真的一步棋而已。
夏城昔淡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因为她要装作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而且她本就带伤不便行走,更要因此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蛊惑人心:“赵嫂,赵嫂,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她只觉得眼前的红盖头下半部分的流苏随风动了动,然后腰间蓦地多了一双有力的大手,麻利一带,一扛,放到肩上,整个动作完成得如行云流水般流畅,却撞得她肚子生疼。
果真不是一般的绑匪,绑人时只见其人不闻其声,可这未免也太粗鲁了吧。
夏城昔在心底不满地抱怨着,还没抱怨完,只觉得身子一轻,像是飞上了云端,估计是用轻功离开了吧……
“真搞不懂那些达官显贵是怎么想的,竟然叫我们绑了新娘子之后再安顿好,不可思议!”
“你也不想想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八成,是这新娘子不够漂亮!”
……
夏城昔听着他们麻雀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正觉得有些无聊,突然某个人说的一句话让她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