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正明抽了几口烟之后，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口说了话：“我出生在琅琊市的一个农村，小时候贪玩读不好书，小学就辍学了，一直跟着父母在家种地。

因为家里穷，那年我都3岁了，还没有娶到一个媳妇。后来父亲身体不好，收粮之后，就一个人板车拉粮食出去卖。

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妈说他们给我从外面，买了一个媳妇回来，今天已经被人送来家里来了。

其实这事说起来是犯法的事情，但在那时候并不稀奇，村里就有好多外地的媳妇。

以前老一辈的，大多都是逃难过来的。到了我们这一辈，好些个都是花钱从贩子手里买回来的，都是一些涉世不深，被人给骗了的。

虽然是被骗，但结了婚、生了娃，也就没什么了，跟正常娶回家的媳妇没什么区别。对娘家人来说也一样，里外都是要嫁人过日子的。

第一眼见她的时候，她脸上、身上全是伤疤，双手还少了四根手指。

我妈还以为我是嫌她丑，便说家里也是没办法，实在没钱给我买个好看的。手上少了四根手指，干不了什么重活，但胜在便宜，她的身板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等等。

其实我是心疼她，不知道她究竟在贩子那里，究竟是受了多大的罪，才会被折腾成那副模样。”

说到这里，两人齐齐的叹了一口气。

郝正明是为当时王莉莉的模样叹气，宋明却是为王莉莉而叹气：“那么聪明的她，脱了虎口，却入了狼窝，终究还是没能逃出去。”

郝正明狠狠地吸了一口手里的烟，接着说道：“当天晚上，我和她就成了亲，也是那天晚上，我知道了她的名字——王莉莉。

原以为她会跟别人家的媳妇一样，结婚之后寻死觅活的闹腾。

好在，她很听话，不哭不闹的让我们都很满意。她偶尔还会主动跟我一起下地，虽然挥不了锄头，但也能扔点种子。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她就查出来已经怀孕了，我就坚持不让她去田里帮忙了。”

听到这里，宋明不禁有些疑惑，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王莉莉，心中满是好奇：你为什么不逃跑？

以她之前的表现，不可能两个月都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

“怀孕之后的她，脸上和身上的疤痕开始脱落，肤色也渐渐的好了起来。那时候的她，就是我现在回想起来，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这么一个、可能一辈子打光棍的人，竟然能有这么大的福气，娶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给自己当媳妇！

所有人都在夸我们家有福气，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回家。

那时候，我和爸妈出门见到人，都是昂着头的！”

宋明从他的眼里，仿佛看到了当时那种扬眉吐气的骄傲。

然而，郝正明却是低下了头，落寞的说道：“可惜，她给我生了个闺女。虽然我是真心真心的喜欢女儿，但他们、甚至我爸妈都在开始嫌弃她。

那些人都在背地里说我媳妇不中用，白长了这幅漂亮的脸蛋，却连儿子都生不出来。

我不明白，生儿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别人说她不好，我就对她好，我就对她更好，我就对我闺女更更更更的好。

我把她们母女俩疼到骨子里，我要让他们知道，这是我媳妇，这是我闺女！谁敢说她们不好，我郝正明就敢打到他们闭嘴！”

宋明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郝正明像是在发表着宣言一般，语气里全是愤慨的模样。对王莉莉那时候的境遇，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宋明，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象。

“可是，我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要跟别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

随着郝正明的话音刚落，乌黑的液体顺着他的脑后汹涌而出，一直流淌到了地上，与脚下积累的水渍混合在一起。

水渍里的倒影却在朝着宋明哈哈大笑，甚至拍起了双手，仿佛是在庆祝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