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唱罢,张星野把麦克风递给文玥玥。带着对张星易复杂的感情,文玥玥的歌声让人听着很是心疼。“别再做情人,做只猫做只狗别做情人,做只宠物至少可爱迷人……”
张星野并不知道这俩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可是他却听出了文玥玥歌声中快要溢出的感情,爱慕和遗憾中夹杂着很多心疼。文玥玥在今天再见张星易之前心中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怨恨,可是当她今天再次见到张星易,却只有了遗憾和对张星易满头斑白头发的心疼。天鹅般的女孩有着一颗天使般的心。她本来以为自己再见到张星易的时候会掐紧他的脖子,质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一别就是四年,然后在听完他的解释之后,或者根本不要他一点点的解释,就紧紧抱住他对他说以后不准再毫无征兆得离开自己;或者问问张星易是否还记得四年前还是高中生的俩人定下的非主流誓言“海枯石烂,矢志不渝,一生一世,不离不弃”,要是他不记得,或者是装作不记得,文玥玥都会直接选择直接离开,永远忘记张星易曾经来过自己世界,擦去关于他的所有记忆。
“你怎么手震。”一首《爱与诚》唱完,文玥玥抢过张星易的手机:“给你点一首《私奔》吧,你最喜欢的歌。”
“还是算了吧,好久都没听过了。”张星易并没有被歌声中深深的感情打动分毫,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帮我点一首隔壁老樊唱的《晚婚》。”
文玥玥把已经点好的《私奔》切掉,点了一首《晚婚》,又给自己点上一首戴羽彤版的《漠河舞厅》。
张星易的声音轻挑明快,唱起《晚婚》有一种别样的感觉。张星野很少会点评别人唱歌,此时却说到:“阿哥你这唱的不是晚婚,是恐婚吧。”成功逗笑了文玥玥:“就以张星易这满头的白发,跟我奶奶一起跳广场舞,别人都得以为他是我奶奶的弟弟。”
张星易感受到两人的嘲笑,切了歌:“我这种普信下头男确实恐婚。以后能开一个专门为女性减肥的训练班,那些女孩见到我就吐了刚好减肥。来听听我玥玥大孙女的《漠河舞厅》有多好听。”
文玥玥接过张星易递过来的麦克风:“我从没有见过极光出现的村落,也没有见过有人在深夜放烟火……”
文玥玥的嗓音和明快的伴奏显得十分登对。在第二遍唱到“我怕我的眼泪我的白发像羞耻的笑话”时,她突然闭口不唱。
张星野还沉浸在明快阴郁的歌声中,突如其来的沉默让他有点惊讶。文玥玥转过头,眼里满是泪水,问向坐在张星野旁边脸上还是淡淡笑意满头斑白的男人:“张星易,你告诉我你头发是不是因为安冉才白的?”
张星野感到旁边的班白头发男人身体一震,这是他认识张星易两年来从来没见到过的情况。张星野转过头看向身边这个白发少年,张星易脸上的笑意好像完全僵死,又好像并未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还是如往常一样。
三人陷入一片沉寂,只有《漠河舞厅》明快的伴奏一直在播放。
“当晚风轻轻吹送了落霞……”是张星易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一片沉寂,陈奕迅版的《遥远的她》。张星易接通电话,是开在花样年华隔壁花店的满意花店老板。
“老板让我去把传单送给他。满意花店嫉妒新开的花店抢了他的生意,正好我们手上有花样年华花店的负面材料。这叫驱虎吞狼之计。”张星易对着一直盯着自己斑白头发的弟弟说到。
“驱虎吞狼?你这不应该叫借刀杀人吗?”张星野有点不解,不过很快又转了过来,自己这大坏蛋哥哥肯定还留有后手,埋下了一些对他自己有利的伏笔。不过此时包厢里还有一位眼眶里满是泪水的天鹅女孩,不是问自己这大坏蛋哥哥后面事情的时候,于是张星野很识趣得说到:“那你现在带着文玥玥去满意花店吧,我也回去备课了。晚上还有四个小时的课要上。”
三人一起下楼,张星易开着车带着文玥玥去了满意花店,说明天去霸都把车做个保养,回来后再把车送给张星野。
张星野打车回到幸福公寓,到了自己房间之后打开空调烧了一壶热水,准备泡点茶喝。一天大量抽烟,加上四五个小时不停的讲话上课,张星野的喉咙总是会感觉到沙沙的疼痛,喝一些热茶能有效保护自己的嗓子。这也让张星野想起自己小时候看过的金嗓子喉片的广告:保护嗓子,就用金嗓子!
等到水壶烧开,张星野泡了一大壶浓茶,看了看时间已经五点十分了,于是下楼准备去吃饭。下了楼梯正好看见刘阿姨坐在桌子的旁边,看着自家女儿低头吃着饭。
“小伙子还没吃饭吧?”刘阿姨忽然跟张星野打起了招呼。
“阿姨好。我正准备去吃饭来。”张星野有点诧异为什么刘阿姨会突然跟他打招呼,讪讪笑到。
“诶小伙子,我看你也不像学生啊,怎么住在我们公寓呢?”
“哦哦,我是一个写小说的,现在有个小说内容是关于高考生的,所以我就住在这附近了。”张星野不想校长的辅导班被别人知道,同时也害怕有心之人举报校长的辅导班,随口就编了一个谎。
刘阿姨的女儿忽而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星星:“哇,你是小说家?!你的笔名叫什么啊?”
“我的笔名叫似风如我。”张星野答到。
“哦,似风如我?没听过……”刘阿姨的女儿又低下头炫着碗里的饭。
张星野心想我一个字都没写过,你要听过那才是怪事。讪讪一笑,准备跟刘阿姨打个招呼就走,正好看见刘阿姨摆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啊这个小伙子,没事啊,年轻人加油写总有一天会扬名的。我家女儿是吃饭吃昏了头乱讲,你不要介意啊哈哈。”
张星野笑了笑:“没事的阿姨,那我就先去吃饭了。”
刘阿姨站起身,一边笑着一边说到“好好”,目送张星野离开了。回头转过身看见自己趴在桌子上炫饭的女儿:“就知道吃!赶紧吃完了去学校好好读书!”
刘阿姨的女儿嘴里塞满了饭和粉蒸肉,抬起头幽怨得看了一眼她妈妈满是皱纹的脸:“嗯,好。”
张星野出了门,在大明子面馆对面的谢家面馆点了一份牛肉炒面。里面的牛肉很多,块头也大;炒面炒的通红,可见老板酱油用的很多而且酱油质量很好;炒面分量很足,张星野吃了一大半就吃不下了,不过想到晚上还有四个小时的课,十一点之后街上几乎就没店铺开门,还是强迫自己吃完了这一大盆炒面。
吃得有点撑的张星野想去旁边青阳一中的操场上逛逛消消食。俗话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张星野也很喜欢散步这种悠闲的运动,可是看了看时间,快到六点了,自己得先回去刷个牙换套衣服,免得身上的火锅气味影响晚上的上课。作为老师要有老师的样子。
张星野回去后,换了一套衣服又用茶漱了漱口,再把床上的被单给整理好,坐在桌子对面的床上等待詹雪怡同学的到来。
六点,穿着oversize,背着一个大红色挎包的女孩准时出现在张星野的房间门口。张星野站起身准备小小的迎接一下,没想到詹雪怡把包丢在桌子上就直挺挺得往张星野刚铺好的床上一趴,一动不动。
张星野脸上满是尴尬:“詹同学,麻烦你起来上课。”
换来的是一阵沉默。
“快点起来了,要上课了。”张星野的声音中已经有了一点愠怒,虽然他并未生气。
詹雪怡似乎知道张星野并不会生气,挑衅得看了一眼张星野,似乎在说:“哎我就是不起来你能怎么样略略略。”
张星野可不会败在这种小孩子手上,笑了一下说到:“一动不动是王八。”
詹雪怡对着面前站着的矮个子男孩瞪大了眼睛,好像没有听清楚,或者说她也没想到张星野会说出这种话:“你说什么?”
“一动不动是王八。”
詹雪怡不情愿得站了起来:“哼,我才不是王八!你才是你才是!”
张星野歪了一下嘴:“开始上课了,请你坐好。今天我们接着上节课继续讲物质的量和化学计量数……”
三个小时很快过去。待詹雪怡走后,张星野收拾收拾打车前往银杏花园给校长的外孙王为平上课。因为卷子没讲完,张星野拖堂到十一点二十才下课。拒绝了王为平爸爸要求开车送张星野回去,张星野背着黑色书包往幸福公寓走。走着走着张星野感觉好饿,于是便沿着青通河一直走,想找一个小饭店搞口饭吃。
夜晚的青通河格外美丽,然而张星野现在的心思并不在欣赏良辰好景上,而是被桥下几位钓鱼人所吸引。属于女人的浪漫有很多,逛街,买化妆品,还有现在流行的刷小红书,可是说到专属于男人的浪漫,那就只有钓鱼。
“好多人说白酒是专属于华夏男人的浪漫,可是好多华夏女人在酒桌上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也有人说越野是男人的浪漫,可是你看戈壁沙漠上常常也传来红颜的美景。唯有钓鱼,才是咱们男人会干的事,喜欢干的事,就算被老婆骂满身臭汗,一脚从床上把劳资踹下去,劳资第二天早上爬起来也会去干的事!”
青通河潭的围栏上两个醉汉围观桥下钓鱼的众人,大有“你们一群人被我们两个包围了!”的气势。张星野走过听见他们吹牛,觉得好玩便听了一会。听完其中一个醉汉的慷慨演讲,张星野越发觉得饿了。他并不怎么会钓鱼,可是现在心里却希望能有一位渔者能送给他一条烤得香喷喷,沐浴在金色油光下的鱼。
张星野越发走得快了。他知道哪里有好吃的,而且还不贵。
在青阳县城的南门桥靠近女人街的街拐处,有一个男人推车摆摊,卖的是寻常的臭豆腐,烤肠,还有炒饭炒面炒河粉。价格十分便宜,用料也足。张星野两年前的某一个晚上吃过一次之后,便再也忘不了这个味道。可是苦于时间匆忙,一直没有机会再吃到。这位摆摊子的老大爷晚上十点左右出摊,凌晨三点便收摊,从来不给并不住在青阳县城的张星野一点机会。今晚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张星野径直走向那位摆着摊子的老大爷。
“老板,来一份青椒肉丝炒河粉,再来两根烤肠。”
“十六块钱。”回应他的并不是记忆中的老大爷,而是一位年轻人。年轻人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双眼无神,胡子拉碴。
张星野掏出手机扫了码,坐在摊子后面的小塑料椅子上,点了一根烟。心想早知道就在河滩买点烧烤吃算了,这人看着年纪不大,手艺比那位老大爷差得肯定十万八千里。
泛着油光的炒河粉,被胡子拉碴的男人用一个塑料碗端着送到张星野的面前,上面还躺着两根大烤肠。张星野拆开一次性筷子,先是夹起烤肠咬了一小口,又端起塑料碗吃了一根河粉,之后喊胡子拉碴的男人:“老板,再帮我拿一瓶啤酒。”
“六块,码桌子上有,你先扫。”
张星野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啤酒喝了一大口,随后光速炫完塑料碗里装的满满的炒河粉和两根烤肠,又一口喝完剩下的大半瓶啤酒。比记忆中的味道更要好。
吃完的张星野并没有直接走,喊了一声老板。
老板转过身子:“要什么?”
“之前在这摆摊的老大爷呢?”
“不知道。”
“你做的比他做的要好吃得多。”
“哦。”
张星野站起身子,晃晃悠悠的走了。
深夜的女人街并不像白天或者没那么深的夜晚那般繁华,张星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走这条路,而不是走大街绕过去。可能是因为大街两边雪亮的路灯更显得寂寞。张星野不喜欢独处,也不喜欢寂寞。
张星野慢慢地走着,好像在享受这种难得的黑夜与孤独。
迎面却走来一个人。借着女人街二楼网吧和几个已经打烊招牌却还亮着的店铺散落的微弱光芒,张星野并看不清来者的脸,只微微的看见这人垂放的两条手臂极长,长过两腿膝盖。来者似乎对张星野也很感兴趣,两人走过身位之后,张星野和来者不约而同的回头凝望。
张星野把头扭了回来,想着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大晚上的喝了点小麦果汁感觉好困。不料刚转过身子的张星野感觉自己手臂被人抓住,再次回头看,是刚才那位手臂极长的老者。
“我焯,大爷,嫩弄啥哩?”张星野稍微有点害怕,再加上刚喝了小麦果汁,家乡话脱口而出。
大爷拉着张星野的手:“来来,别急着走,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张星野脸上写满了无奈:“大爷,你是要钱吗?你要钱的话我去前面超市换点现金给你,我这身上没现金啊,钱都在微信里。”
“我要什么钱啊,你站着听我给你讲个故事。”
“大爷你是想吃什么吗?我带你去前面买给你吃,你放心我说请你吃就请你吃,绝对不会跑走的。”
“你听我讲一个故事,好不好?”大爷似乎有点愠怒。
张星野无奈,手臂被这位大爷拉着也不敢跑,怕把这位大爷摔倒了到时候赔不起。就在张星野思考这位大爷是什么新型碰瓷骗局的时候,大爷开口了:
“从前有一条大蛇,修炼到了第十二世,眼看要化为真龙位列仙班,被东南一个邪门歪道欺骗,说只要你吞下普贤菩萨座下的那个大象,就能直接变成真龙,从此与天地同寿,还不用受天庭的严厉天条约束,真正做到自由自在。大蛇听信了这个道士的话,一口就把普贤菩萨的大象给吞下了。”
张星野点了一根烟,又递给老者一根,老者摆摆手示意不用:
“后来佛祖知道了这件事,就跑到玉帝那里告状。玉帝大发雷霆,将大蛇十二世的修为全部收回,但是念在大象为大蛇求情,又给了大蛇一个机会,那就是让大蛇再世为人,这一世要把之前十二世修行的苦再吃一个遍,才能化蛇为龙,位列仙班。”
“那大象为啥还要给这大蛇求情呢?它不应该对着大蛇恨之入骨吗?”张星野吸了一口烟,不解问到。
“那大象对大蛇动了凡心。大蛇第三世修行的时候在普陀山,大象驮着普贤菩萨刚好路过,见到当时努力修行的大蛇,无缘无故得就动了凡心。后来大蛇十二世修行的最后,对大象说,你让我吃了你突破这片天地的限制,之后我就复活你,咱们一起在人世间逍遥,不用担心被天条限制。“
“这大蛇和大象都应该下载国家反诈骗app。”
“哈哈哈哈。确实如此。其实大象知道大蛇吞了它化龙之后不可能再复活它,只是她愿意为了大蛇付出一切,仅仅是因为看了大蛇一眼。”
“值得吗?”
“不知道。大蛇被流放到人间之后,玉帝担心大蛇又在人间作乱,毕竟大蛇虽然没了修为,但是还记得很多修行法门,于是派真武大帝座下龟蛇二将的龟将军来到人间,监督大蛇好好修行。”
“为啥派龟将军来监督?好说歹说龟将军也是统摄北方的真武大帝座下大将,这大蛇好大的面子。”
“这我也不清楚了。可能是因为龟将军和蛇将军天天呆在一起,玉帝觉着它精通蛇的习性吧。反正这龟将军就跟着大蛇一前一后降下人世,而大象因动了凡心,被大蛇蛊惑,虽是无意,却也冒犯天条,遂从轻发落,也降下人世。”老者顿了顿,表情奇怪的看了一眼张星野,又像做贼一样四处望了望,偷偷摸摸的在张星野耳边说到,“你哥哥就是那个大蛇,那个让他一夜白头的人就是大象,而你……”
“那我是什么?”张星野有点迷惑。
“而你是那个龟将军。”
说完老者便一溜烟跑了,再不见踪影。
张星野愣在原地,心想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老头怎么跑这么快,可又感觉有点不对劲,摸了摸自己口袋:手机还在;车钥匙被张星易拿走说明天上霸都保养完了再给自己;装着平板和书本的包也在身上。张星野走到女人街外面的路灯下,打开背的包发现平板和书啥都没少。
“为啥我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呢?”张星野呆着路灯下,苦思冥想终于恍然大悟,大吼一声:“去你的糟老头子!劳资才不是王八!你特么才是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