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那么多年,教学楼早已荒废。
温奶奶被陆迟搀扶着一步步走上二楼,一路上所见所想,不由感慨万千。
当走到尽头,停在一间教室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小伙子你帮我看看,那上面写的什么?”
老人上了岁数,眼神不好,否则应该能认出与先生相像的陆迟。
陆迟笑着应了声,抬头望去。
当看清那三个字,笑容却瞬间僵硬起来。
“高手班。”
“小伙子,你也觉得这名字不对吧?”
温奶奶不禁笑得慈祥,满是回忆。
“要是让老婆子我来,估摸着取个状元班,育才班之类的,怎么就取了个这名白白让人看笑话哟。”
实在太具标志性。
若让陆迟来,或许也会这样取名。
这道想法,让他感到头痛欲裂,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从心底蹦出,并迅速蔓延开来。
于灵魂深处,震荡莫名。
是了,他在很久之前就感觉到了对方的用意,刻意营造出那样的假象。
恰好温奶奶也为之出神,没能发现陆迟的异样。
走近教室,不出所料脏乱一片,角落处网状丛生。
“当时有个叫先生的年轻人,负责的这个班”
温奶奶左瞧瞧右摸摸,入眼皆是回忆。
“当时他就站在那讲台上给娃娃们讲课,做了半年的教书先生哟“
“那孩子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可是做起事来很让人放心,那些娃娃们也都很喜欢他。”
“你别看那几个娃娃年纪小,只有两三岁的样子,都特别早慧呢,不怎么需要人操心。”
不知何时,陆迟已站上讲台。
站在这里的这一刻,他尝试着将自己代入进父亲的视角。
低头朝下望去,课桌前仿佛出现了许多张面孔,稚嫩而纯真。
有小余甘,小赵今辞,小年姚,小李安安,小李吱吱,小苏朗朗
见陆迟莫名出神,温奶奶遍布皱纹的脸上满是笑意。
“那娃娃很有本事,那会儿有很多学生上课不听讲,集中不了注意力。”
小孩子难免精力旺盛,处在爱动的年纪,还很容易被吸引注意力。
于是,先生便想出头上顶本书的方法,保持不掉下去,连自己也加入进去做表率。
以此提高孩子们的注意力,从此课堂氛围极好。
“是啊,他挺厉害的。”
向温奶奶告别后,陆迟坐上车准备回开川。
不出所料,有人坐上了后座。
“你想做什么?”
陆迟看也没看,随口问起。
先前在教室,他就发现了李安安躲在门后,只不过没有点出来。
虽有些惊讶,看得出来对方没有敌意。
“带我去看看李奶奶行不行?我跑得慢。”
陆迟听后神色古怪起来,重点在后半句。
差点忘了,李安安当时旧疾复发,应该也住了院,见自己出院就一路尾随至此。
上次有听年姚讲过,李安安似乎身患不治之症,常年吐血,无药可治。
突然想去见李奶奶,恐怕也是预感到了时日无多。
念着前几日没有刁难自己,陆迟不假思索同意了。
此地离乌城不远,不多时就到了后山福利院。
恰逢此时,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此情此景太容易联想起什么,陆迟下意识看了眼李安安的穿着。
一黑一白,从雨中走去。
不仅如此,接下去的事情发展也如曾看到的那般。
小胖子近乡情怯,始终不敢进去。
“李安安,如果你现在不去见她,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了。”
“没机会的意思是我会死,还是奶奶会死?”
陆迟心里说不出的古怪。
小胖子向来头脑简单,恐怕还真是如字面意义的想法,并无掺杂其他东西。
他忽然玩心大起,语气淡淡警告,“可惜,你没胆量尝试这份假设。”
李安安一愣,经过一番苦思冥想,终于听懂了。
他也很耿直的上前,攥住陆迟的黑色衣领,眼底带着十足的偏执与疯狂。
“你敢动她我一定杀了你!!!”
之后也与陆迟曾看到的那样,毫无差错。
李安安最后坦言从不撒谎,而他曾明确提及父亲名为陆冬楠。
陆迟也很配合的浑身一颤,后背一阵发凉。
冰凉雨水不停浸湿衣物,却根本无法与这股寒意相比。
智商高达五十李安安说的话,怎么可能会信。
寒意来源于恐惧,此情此景竟与曾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是陆迟首次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质疑。
若非拥有了预测未来的能力,那就必须得承认陆冬楠的轮回之说。
当局者迷,自我意识不受控制,也就不可能认为这是一场早已注定的旅途。
任凭如何挣扎,也逃不过安排好的宿命。
“是父亲跟你说的?”
李安安很理直气壮,“对啊,就是小时候父亲说的,他说他叫陆冬楠。”
说到后面,神色间满是沾沾自喜,说就连余甘那么聪明的人都记不得了。
这个名字,他却牢记至今。
当初对扮演一号的父亲百般轻视,也是单纯无法容忍一个外人竟跟父亲长得像。
这想法很好猜,陆迟已经彻底无言以对。
这孩子大概没救了。
据李安安所说,他本是常年负责年姚的安全,现在被派来跟着陆迟,也得到了父亲的首肯。
有这么个比纪强还厉害的人当保镖,陆迟理应笑得合不拢嘴。
听仍在养伤的纪强提过,没过多解释,只定下结论:不是小胖子的对手。
陆迟思虑再三,还是接纳了李安安。
但严格约法三章,平日里不要出现在自己眼前,也不能随意出手伤人,除非自己主动寻求帮助。
中途也有接到筱筱电话,哭喊着爸爸被警察叔叔抓了,听说还要坐好几年的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