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大一小,逐渐漫步于三中校园。
一路走去,何桃垂着脑袋,偷偷抹眼泪,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被保护的感觉太温暖,但更担心的是给别人添麻烦。
哭着哭着,还打了个饱嗝。
许是听得不耐烦,何晚忽地瞥她一眼,随后垂下眸子。
“为什么,你会在三中。”
何桃先抹了把眼泪,这才抬起半个脑袋,声音细细软软的。
“妈妈说,我有个姐姐在三中念过书。”
若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上看,对于自己生下的两个女儿,即便不是同一个父亲,难免也会有那么点攀比的意味。
就像要证明什么东西一样。
思及此,陆迟忍不住看了眼何晚。
很快,何晚吸了口气,神色淡淡开口。
“被人欺负,为什么要忍?”
“可是妈妈告诉我,一定要跟同学们好好相处的。”
说话间,何桃又埋下脑袋,一副温顺的模样,就像毫无主见的菟丝花。
看到这一幕,何晚倏地冷下脸,自顾自朝前走去。
“何桃,喜欢你的人始终会喜欢你,讨厌你的人也不会因妥协而有所改变。”
“你要学会为自己活,不需要考虑其他人的想法。”
“因为,她根本就不值得。”
见何晚情绪很不稳定,陆迟急忙跟上脚步,还不忘朝楞住的何桃招招手。
沉默无言走了好一会儿,才忽地笑了下。
“别跟之前那女人一般见识,口不择言的人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
听到这句话,何晚心中一顿,忍不住扭头望去。
大男孩儿脸上分明带着笑,那双眼里的东西却很淡。
事实上,因她从小生活在孤儿院,在那种封闭自我的环境内,很难养成什么正确的价值观念,做事我行我素,不受规矩束缚,就像一个不稳定因素极大的定时炸弹。
她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极端又偏执。
但如果将她比作为一颗潜藏着的定时炸弹,不知何时就会砰的爆炸,相比之下,陆迟却更像一个摆在台面上的炸弹。
为人看似简单,实则才是最危险的那类人。
初遇时,她曾以为陆迟是一个胆小怕事,但又挺细心的男孩子。
当接触逐渐多了起来,才隐约了解到心思藏得很深,又极善伪装,关键还真给人一种很老实的感觉,且身上总带着份莫名自信。
所以,她对陆迟最大的印象,奇怪又自负。
若要说其中改变,似乎从经历了青山之行后,才隐约开始展露出锋芒来。
而此时此刻,她终于能确信陆迟的另一面。
当触犯到他身边人时,这个男人会小气得吓人,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笑里藏刀,忍耐心极高,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且报复方式属于连根拔起那种,丝毫不会留情面。
但何晚也相信,他的做事方法不会触碰法律底线。
就算是,也会做的天衣无缝。
就像他最常提起的一句话,要想骗过对手,须得先骗过自己。
捋清思绪后,何晚突然就想通了某件事,说出口的却是,“所以,我们很合适。”
陆迟疑惑的嗯了声,但还是点了点头。
何晚没解释,踮起脚,靠进他怀里。
几缕暖阳拂过,一双狭长眸子被衬得温柔。
“吻我。”
本该是旖旎的氛围,但陆迟很老实打破,“有孩子在,影响不太好。”
闻声望去,只见何桃双手捂着眼,却偷偷留了一道缝,一脸好奇宝宝的样子。
见两人都看向自己,何桃一慌,急忙摆着小手。
“晚姐姐,陆老师,我先走啦,你们继续!”
像有些着急似的,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之后,留下两人在一片绿化林中穿行。
“你如果不想说就不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
听到这句突兀的话,何晚怔了怔,一时陷入沉默。
“晚晚,你还很小。”
印象里,很少有过这么亲昵叫她的时候,称呼方面大多是连名带姓。
“你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要被带动自身情绪。”
“这世上没人值得你生气,就算是我也不行。”
听着听着,何晚神色忍不住古怪起来,这耐心劝导有点像她刚刚教育何桃那样。
却更像是把自己当成了女儿。
想到这,神色淡淡开口,“你把筱筱当女儿养,可我不是。”
陆迟闻言一愣,不禁摇头失笑。
他想了下,忽地将女孩儿搂入怀里。
“我可从没把你当女儿。”
“你明明”
话却被堵住。
唇瓣触碰,一股说不出的酸麻很快遍布全身。
此时此刻,何晚大脑里只留一片空白。
这还是自两人相识以来,陆迟第一次主动亲吻她。
当反应过来后,毅然回吻占据主动权。
伴随时间流逝,阳光透过枝叶缝隙,衬得暖风簌簌作响。
半响,娇俏少女嘴角不自觉翘起,红润唇瓣上还泛着余温,小脸如醉酒般迷离。
“我带了身份证。”
一心只想开房的不良少女。
脑中蹦出这几个字来,陆迟有些哭笑不得,很老实摇头。
“晚上我还得去个酒会,下次一定。”
因工作实在太忙,自接到男教师的电话后,苏予柔这才姗姗来迟。
仅剩的几缕余晖残留,一点一点地,勾勒出树下的两道生动剪影。
远远望去,娇俏少女靠在大男孩儿胸前,狭长眸子里浸满了说不出的温柔。
“妈妈快看,那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姐姐,那个一起吃过饭的晚姐姐!”
一路拉着母亲的手跑到这,何桃这才来得及喘了喘气,急忙介绍。
苏予柔却怔在了原地,一步也迈不出了。
即便十五年过去,怎么可能认不出。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却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