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晚。”
“宋阑珊。”
未曾想,两位少女对视良久后,相视一笑。
倾洒了整整两天的雨悄然退场,几缕晚阳透过门缝,洒下一地斑驳陆离。
她们像已认识了多年,却又像第一次才认识而已。
很矛盾。
渐渐地,桌上两个女孩儿聊的火热,话题部分陆迟不好插嘴,在一旁默默挂机。
都说百花争艳,同类相斥,但两个各方面出彩的女孩儿却一见如故,没有一点剑拔弩张的意味,言谈间更没有夹枪带棒。
“你给面里加了芥末的?”
“嗯,我挺喜欢吃辣。”
“我就喜欢清淡点的,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吃芥末,总算让我找到了天灵盖在哪儿。”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笑意。
“你身上这件大衣是prada的?灰色我比较喜欢givenchy的风衣,风格简洁点。”
“我对穿着没什么要求。”
“要不你试试其他颜色的?穿你身上肯定好看。”
何晚一顿,难得有些迟疑。
就像收起了一身尖刺,此时的她,仅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七岁女孩儿。
“你化了妆的?你皮肤好好。”
“没,我从不用化妆品的。”
“我也不用那些东西。”
伴随诸多话题,两个女孩儿相谈甚欢,逐渐聊到了她们这个年纪所在意的所有领域上。
陆迟在一旁静静听,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子的何晚,平时冷着张脸,此刻却如冰雪消融,笑靥如花。
他默默想着,田秀的闺蜜地位堪忧了。
伴随时间流逝,夕阳还剩半个。
陆迟自觉去买了单,走出面馆。
见身后两人都没吱声的意思,他想了下,回头看向何晚。
“时间还早,去趟青山怎么样?”
何晚嗯了声,也没问原因。
以陆迟对宋阑珊的了解,话自然不用说得太明白。
可她像没听懂似的,抬头望了眼渐沉的天色,抿嘴一笑。
“天快黑了,需要个天然电灯泡吗?”
话是朝陆迟说的,目光却落在何晚身上。
陆迟只愣了一瞬,硬着头皮应下。
之前才承了她的情,眼下当然不好拒绝。
但陆迟有种莫名的直觉,宋阑珊的忽然出现是冲着何晚来的。
可在那两人之间,应该从未有过交集才对。
青山,山腰处。
一座建筑物缓缓映入眼帘,人迹罕至。
顺着大门望进去,养老院内一如既往的冷清。
见陆迟去跟保卫亭的人沟通了,宋阑珊踏前一步与何晚并肩。
蓦地,她偏头一笑,“何晚。”
这两个字从嘴里吐出实在生疏,却再熟悉不过。
事实上,宋阑珊今天的确不是来找陆迟的,相反,是为了何晚而来。
人都是一种自恋的动物,在所难免。
自故事的开始,凤凰山上擦肩而过,命运从某个节点开始让她们不复见。
可现在,一如初见模样。
对于眼下现实,宋阑珊彻底看开了,也没什么看不开的。
从某种意义上讲,那些前世种种如过往云烟,于她而言更像是一种负担。
她会选择出现,目的很纯粹。
“何晚,如果有时间,你和陆迟多去医院检查下身体。”
“还有,何就是你爸,让他平时开车小心点,他是真的很爱很爱你。”
“还有算了你别多想,当我胡说就是了,但我真没恶意的。”
话毕,她朝何晚毫不设防地笑,眼眸如黑曜石般明净无瑕。
突然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的确太过莽撞了。
对于那些记忆,宋阑珊曾仔细筛选过,但时间跨度实在太长,也仅能回想起一些大事。
那些事,哪怕陆迟同她一样拥有前世记忆,却一无所知。
而这些话若说给常人听,只会认为是杞人忧天,乃至隐晦的诅咒。
或许,除了苏醒者外,也只有何晚才能听得进去了。
须臾间,她双眸微眯,轻轻的说了声谢谢。
但只有对她格外熟悉的人才明白,心中已然筑起高墙。
宋阑珊对她不算了解,一时脑子放空,差点还脱口而出教她怎么治陆迟,譬如揪耳朵之类的伎俩。
所幸,及时醒转过来。
那个秘密,本该永远藏在心底。
三人走进院子,一抬头,依稀可见二楼楼道里佝偻着身子的老人。
李安惠倚在扶手边,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慈祥,浑浊的眸子里却倏地闪过一丝呆滞。
“真像”
风太大,老人的喃喃自语没有人听见。
上楼时,何晚暂且压下方才的疑窦,望向前方的高大身影。
她很容易想到陆迟突然来这,很显然是为了李安安。
当叫住陆迟后,她只说了两个字,别问。
就算问了,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会给老人徒增烦恼。
陆迟不假思索应下。
待三人一进屋,李安惠倚在桌边,骨节分明的手颤颤巍巍,瘦骨嶙峋的身子仿佛一阵风都能将其吹倒。
一如印象里的身体孱弱。
因看望的人里面多了个生面孔,李安惠很自然的将视线落在那张俏脸上。
清丽出尘,平静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