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致均点点头,随手拿过一张欠条,彷佛一个自信的棋手向他诉说其中的利害。
陈先总算明白他带这些东西来的目的了,既是利诱,也是威胁。
但陈先前后三十八的时光不允许他受到这般侮辱,尤其是他爹的灵柩还在灵堂里摆着。他紧咬牙关,双手狠狠握着,以至于指甲插进肉里;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对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老人爆粗口。
王致均还在说着其中利害,陈先忍不下去了,也不想继续忍下去,“伯父,您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的语气不带一丝情感,但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情绪;王致均愣了一下,不大明白陈先说的过分是什么意思。
陈先指着灵堂的方向,语气依旧平淡,但那张脸上是烛火也照不红的惨白。
“我爹还没下葬,您就来退婚,是欺我陈家无人吗?”
“哼”,王致均一拍桌子,挂着笑容的脸立刻冷若寒霜,“黄口小儿果然没见识,我好心好意帮你,你还不领情。”
“好意?”
陈先哈哈大笑,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笑的前仰后合,“伯父,你当陈先是傻子呢,连好意与侮辱都分不清吗?”
“你带着一堆欠条,在我爹死后的第二天早上上门,连香都没上一炷,急匆匆的要我跟你女儿解除婚约,这是好意?伯父,你说,要是我爹还在,他会怎么回答你?”
陈先也不打算让王致均回答,“呵,老头子还在的话,肯定让你带着你的欠条滚出陈府,他宁愿去种田,也不愿自己儿子受这样的侮辱。”
“现在,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王家主,门在那边,我就不送了,请吧。”
王致均被陈先一番话气的七窍生烟,指着陈先鼻子骂道:“竖子,真是不识好歹。”
在王致均走到门口时,陈先突然问到:“伯父,我到底哪里配不上你女儿?”
是的,他想不通,自己要相貌有相貌,要身材有身材,各方面条件在湖阳县首屈一指,怎么会惹得王致均亲自前来悔婚?
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致均抬起的右脚收了回去,嘲讽道:“呵,我女儿是天上的凤凰,与她相配的只有人中龙凤;地上的野鸡再优秀,总归是野鸡罢了。”
“啧啧,王家主好大的口气,你我两家都是湖阳县大族,谁有资格说谁。”
王致均回头盯着陈先,“和郡守的儿子比起来,你,陈先,就是只野鸡。”
陈先沉默了,症结原来在这里。是的,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只想着躺平,这世上的多数的人更向往高处的生活,王致均也不例外;相比家族的利益,陈先这个未来女婿、陈王两家多年的交情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相通其中关系,陈先也就理解了王致均,但这不代表他能忍受这份屈辱。
“野鸡?去你妈的,你全家都是野鸡。”
陈先在心底这样骂道,在口头上,他冷笑道:“王家主,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