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代,网络还是一个时髦的新名词,像惠理佳这样的职业女性也许已经接触过电脑,会一点文字处理技术,但是电脑网络距离普通人的生活还是很远的。
我没想到的是即便只是市立图书馆里,相关著作就有好几本!
就公开出版的著作(rb图书馆还会馆藏非出版物就囊括了包括有调查报告类文学、小说、剧本等出版物三十余册,其中就有专门试图为“平泽贞通”翻案的组织出版的刊物。我挑了一本松本清张的《明治百年1大事件》和一本专门详叙所谓“黑幕调查”的《死刑囚》来读。
松本清张我是非常熟悉的,他的小说改编成的电影《砂器》我在国内看过很多次,当然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电影是有原著小说,也是到rb之后才有所了解。
不过《明治百年1大事件》中所载内容不过是一些被整理过的官方信息,和我在铃木老板那里听来的消息并没有什么出入甚至更加官方更加粗陋——倒是那本《死刑囚》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书中提出并紧紧围绕着一个疑点展开叙述:那就是作为画家的平泽贞通根本没有渠道去获得能够毒杀十来个人的剧毒药品氰化腈——这可是高危剧毒一级管制类物品!
所以这位作者的注意点就和铃木老板一样落到了被紧急叫停的、针对原军方的调查上面来:这个由ghq直接下达的停止调查命令不仅仅在铃木老板心中,甚至是在当时整个rb警界都引起了轩然大波,让当时有着“传奇刑警”、“rb夏洛克”之称的著名警探平塚八兵卫警部补直接退出了“帝银事件”专案小组。其原因就是由于,正是平塚警部补首先在专案组内提出了“氰化腈这种药品不是普通人能够获得,而一定来自于有官方背景的组织,比如旧rb军队或者秘密警察部队”这样的论断。
作者认为,即便是在旧rb军队或者秘密警察部队中,这种新研制出来的、具有高危性质的剧毒化学药品也不是能被轻易够获得的。这种化学品的出现,非常明显地将矛头指向了曾经存在于旧rb军中的一支部队,那就是以研发及试验这种剧毒药品、生化武器而臭名远扬的“731部队”(rb关东军第731防疫给水部队。
作者根据一些搜集到的证据进行了合理推测:他判断制造了“帝银事件”这一惨案的真凶“后藤丰治”,应该就是被解散后的731部队余孽。后藤丰治利用手头的化学药品资源进行杀人抢劫以达到个人目的,而所谓的真凶“平泽贞通”则充其量应为其的一个帮凶而已。但是在调查开展之后,害怕事态暴露的后藤丰治及其背后的组织(此处作者暂认为后藤并非单独作案,其背后应有一个类似于“原731部队军人联合会”一类的地下组织立刻倒向了ghq,并以献上某些情报或者出卖某些国家利益为代价获得了ghq的庇护。
作者指出,从后来ghq及rb政府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组织出卖的情报或者资料,很有可能就是731部队在战时通过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而获得的科研成果——也就是那些满沾着中国人民血与泪的,所谓的科学的、医学的、生物学的实验结果。
以此看来后藤丰治及其背后的组织,他们的帮凶远不止平泽贞通这一人,或者说,平泽贞通本身就被排除在这次计划之外,他只是一个外围的协助者及事情败露后会被推出去的替罪羊而已。
而这个地下组织密谋此次案件的真实动机,也变得有些扑朔:他们究竟是因为单纯的需要金钱,还是打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要靠这个案件来吸引ghq的目光,让他们能最终脱离战犯身份,成为美军的科研人员。
我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我的眼眶湿润、眼泪欲出,我再读不下去,就抬头去望图书馆的窗户——我出生在东北,又是抗战时期伪满洲国首都所在地的沈阳,从小到大学校组织的爱国主义教育就是去参观731部队遗址或者类似场所,那些幽森恐怖仿佛人间地狱一样的地方在我幼小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与阴影。
我以为那已经是过去,而就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大海的另一侧,就在这样一个曾被rb政府宣传为“正义之师”的美军与“在‘和平宪法’照耀之下”的rb社会之间,竟发生了如此卑鄙、邪恶、令人发指的可耻交易。而那些原本应作为战犯证据被呈送上“远东国际军事法庭”的、用受侵略同胞的血与泪写就的材料,甚至那些原本应该被绞死在绞刑架上、被永远钉在人类耻辱柱上的战犯及他们的邪恶过往,都成为了这场肮脏交易中的筹码!
我尽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去看窗外的绿影婆娑,收获之秋就要来了,我眼中的泪却已经滚下。
坐在公共阅览区长桌对面的一位中年妇女看到我如此失态,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我回望向她。她大约是看到了我眼中仇恨的火焰或者其他亢奋的情绪,那位妇人避开我的眼睛假装继续去读她手里的书。
“呵。”我心中狠狠叹了口气。
“请问,”只是在刹那的低头之后,那位女性依旧鼓起勇气来问我,“您怎么了?需要帮助吗?”
我摇摇头,心中下半句话也没有好意思冒出来,只是说:“看书看得伤心了。”
“啊,”她递过一包面巾纸,是那种路上促销员会向行人发放的薄薄一包,“我也时常如此,请拿去用吧。”
“有时我会劝慰自己,我总是为了书里面的故事而伤感,其实我只是为了自己而伤感,然而现实已经是这样了,我在其中生活就证明我早就适应了这样的现实。”她朝我点点头,“希望你能走出这样的心结。”
我回以点头:“谢谢。”
可那不是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