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湖畔,此刻天色渐明,湖边的沙地上正趴卧着一个少年,一袭白衣紧紧贴在身上。
一阵风微风吹过,将少年身上根根寒毛吹得竖起,冻得身子瑟瑟发抖。
少年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只觉得胃里翻涌,哇的一声,呕出一滩清水,随即伏在那直喘着粗气,再望向东面,唯见一缕白光划破天际直照在自己身上,顿觉的就像是照在心头一般亮堂堂,暖和和的。
片刻之后,吴爽闭上眼了,人实在是太累了,身上又饿又疼,提不起一分力气,正准备休息一会,只觉得腿脚处有水波荡漾。少年猛地想起了昨晚那张可怖的诡脸,顿时脊椎骨发凉,腿杆子直打颤,身子也不知道从哪来涌出了一股力气,两条腿划拉着把自己推到了岸边十几丈外的草地里,这才停了下来。
趴在草地上,吴爽控制不住地一阵抽搐,疼得龇牙咧嘴,等到消停下去后,全身上下汗如雨下,被风一吹,身子酸软无比,真真的是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
吴爽头一砸地,舔了一下嘴唇,再也不想动了,把脑子一放,当即就睡了过去。
肚子空着,觉也睡不安稳。约莫过了一两个时辰,吴爽睁开了眼睛,按道理四五月的天气刚刚好,太阳照在身上不冷不热,只是此刻他浑身湿透了,着实有些不舒服。
“阿嚏”一声,少年打了个喷嚏,又趴在地上休息了一会这才勉强站了起来。他壮着胆子到了离湖边不远的柳树上寻了个枯枝用作拐杖。
看着清澈碧绿的湖水,吴爽舔了舔嘴唇,明明昨晚上已经喝了喝了一肚子的水,这时候偏偏还是渴得很,可若是再让自己去那湖边尝两口,就是给千两黄金万两白银,那也是万万不敢的。
昨晚上雾起的太大,什么也看不清,现如今雾散了,放眼望去,吴爽这才看到眼前的湖着实大得没边,一眼望不到头,自己以前在书上读到过海,但是还没见过,当下他心里想着这怕不就是所谓的海吧,可书上明明说海里水是咸的啊。
吴爽使劲地砸吧了两下嘴,咽了口唾沫下去润了润嗓子,停止了胡思乱想。拄着树枝,他慢慢地往湖的外围走去。
没了雾气扰乱视线,此刻的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走。令人奇怪的是在他昨晚的记忆里自己好像也没没有见过这片广袤草原,这不禁让他又有些怀疑自己昨晚的遭遇是否是一场梦。
如果那是梦的话,又该解释自己现在处境呢?
可如果那不是梦,那个从火中走出的干瘦老人又是什么人?是遭了天谴了吗?被那么大的一个火球砸中竟然能够毫发无伤。还有那张诡脸又是怎么回事?
一系列的问题,让吴爽只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任他怎么想,也找不出答案。吴爽的脑子很乱,身子也很虚弱,走个一里路就得停下来歇一会,好在走得虽然不快倒也稳当。
再想到昨晚那鬼脸,少年心肝就是一颤,猛地想起之前学宫中修仙问道的说法,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是这世上真有仙人?而这清阳学宫就是求仙问道的所在?
想到这一点,少年再将事情从头到尾捋了一遍,越发觉得自己猜的没错,不由得喜上心头,顿觉身上不痛了,嘴里不渴了,肚子也不饿了,浑身都是力气。
以前在家的时候,逢年过节,村子里少不得要请人说书唱曲,唱曲的贵,只有搬到镇子上的时候吴家才遇得过,说书的便宜,一个人或坐着或站着就能把书给说了,讲得好得一口饭几文钱也就算是赚到了。
一般村里说书的大多是一些个走南闯北的瞎子,连带着说书也干一些算命的活,因而说的书大多占个神仙鬼怪,所以又有些人喜欢把说书唤作讲古仙。
要说这些个说书的,也是真有本事,说到悲愤时,如泣如诉,催人泪涕横流,讲到喜庆时,诙谐幽默,让人捧腹大笑,待到激昂时,嗓音高亢,激情飞扬,直叫人心惊肉跳。
日字短,说书的就挑几个章回,日子长,那就是从头到尾把一个故事说得明明白白。可谓是各有各的功夫,唯一相同的是这些个说书的啊,都爱卖关子,到了最紧张的时候总爱说上那么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吴爽就爱听这个,每回都能被那些个说书的先生逗得心痒痒,尤其是说道那些个仙人或降妖除魔或妙手回春或移山填海或长生久视或点石成金或呼风唤雨的时候,只让他浮想联翩,心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这一回,自己真要是成了仙人,那这世间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二叔不是爱钱吗?直接给他点一座金山就是。什么光宗耀祖,直接把祖宗请活过来供着都行,想来到了那时候,一定喜得爹爹娘亲都找不着北了。
心想着这些,吴爽不由得又加快了脚步,就连腹部此刻那道正烧着的寸深的口子,他都不觉得痛了。
直走到晌午时候,吴爽眼望着就到了那处乱石林,想着终于走出了这片水域地界。
等到了石林中,吴爽才察觉其中异样,来来回回走了好多遍,只觉得总是在一处打转。他拿了几块碎石放在地上摆好,又走了一遍,再到了那处熟悉场景,却不见之前摆好的碎石,不由得皱紧了眉头。难道是自己猜错了,还是有什么邪物在作祟?
想到若是真有邪物在此作祟,自己可该如何?踌躇之下,吴爽赶忙抬头,望见那煊赫日光,心中不安着实驱散不少,只想着再走一次。只不过这一次就不摆石头了,得另做一个记号。
拿起地上的一块碎石,吴爽想要在附近一块乱石上划下几道印子用作记号,奈何这些个石头刚硬异常,便是他用尽了力气,在上面的留下的印记也不明显。
思来想去之下,吴爽望着双手,正准备咬破指头,以血为墨,却隐约看到手上的那只手镯此刻正在泛着微光。那光亮着实微弱,若不仔细去看,断然看不出其中变化。
吴爽赶紧从腕上将那只手镯取了下来放在手中,正准备看个仔细。谁料到那手镯一到手中,竟是一分为三,化作了直径一寸大小的玄天仪。只看到三环轮转,透过环轨,吴爽竟能从中看到一条路,心下不由得大喜,愈发觉得自己猜的不错,这清阳学宫果然不同寻常。
跟着玄天仪的指引,吴爽走到了一块界碑处,界碑上空无一字,待他想走到了界碑的另一边去,竟再遇到了昨晚上那道透明的墙。
此刻吴爽已经完全信了自己的心中猜测,只是若是走不出,等到了晚上,再遇到那张鬼脸可又该如何啊?
吴爽不敢再往下想,拿起一块石头,直冲着那堵墙扔了过去,想要试试这墙到底有多高。那墙竟是古怪的很,如同布帛一般,轻松地将石头弹了回来,正中自己小腿,疼得他直抽凉气,又反复试了许多次,每一次石头都被弹了回来,吴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人已经筋疲力竭了,无奈之下,吴爽只得坐在地上歇了一会。忽地风起,吹起周围细沙,迷人眼睛,吴爽惊惶抬头,眯着眼睛四处张望,生怕在遇到什么古怪。不一会儿,他隐约看到了另一边好像有人赶来,那人快得出奇,竟然一步便走出了旁人千百步的距离,只看得他头昏脑涨,胃里翻江倒海,一阵干呕。
数息之间,那人便已经走到了界碑旁,吴爽认得清楚,来人正是昨晚的那个老头。
“哟,小子,你没死啊?”站在一边,小老头看到他生龙活虎,有些诧异地问道,转眼又看到了他手里的玄天仪,一张老脸上更是喜不自禁,心里直道:“我的好宝贝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