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一道低沉的声音从更深处悠悠传来。
“你缘何要救他性命?”
那声音冰冷无比,时间和空间在那一刻都好似被冻结了。
一头头上古的凶兽在战栗,在害怕。
“他是个凡人,本就不应该出现这里。”
良久,另一边的远处,一道声音回应着。
声音中蕴含一股彭拜无比的柔和之力,将方才笼罩的阴冷涤荡一空。
一头比肩山岳的身影慢慢地从黑暗中显露出来,数十丈的鳌首之下是硕大无朋的龟甲身躯,身躯之上缠绕着一条数百丈青色长蛇,四只如擎天立柱般的粗腿御水而行。
那巨大的牢笼在祂面前,不过一件玩物。
眼看着老对头显出身形,黑暗中隐藏着的那个冰冷声音的主人终于睁开了眼睛,那是血一样的颜色,闪烁着可怖的异光,将整片水域揽入其中。
一头九尾天狐显出了身形,它九根巨大的蓬松尾巴被九条碗口粗细的黑色铁链牢牢地锁在地下,四足的脚镣更是足足缠了好几圈。在一条条寒铁的束缚下,在一道道上古铭纹的镇压中,她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在这眼睛睁开的那一刻,湖外天空中的那一轮血月此刻愈发的殷红。
整个楚国南方的万里疆土之上,都是这样的一轮血月。
在这暗红色的映照下,大地如染血一般,透着一股诡异妖艳。
这注定是不眠的一夜。
盯着身前的那团气泡,许久之后,那个冰冷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凡人,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又有什么区别?况且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个落下来的凡人了,为何不见你救下了之前那二人。”
“并非我见死不救,只不过那二人在他们落下来之前就已经死了。这少年却是不一样,虽是气若游丝,但仍有一线生机。”
“你可真是心善啊,只怕是你能救他,却救不了自己。这是我等的牢笼,又何尝不是你的牢笼。”
“正是如此,我更不愿有无辜陷落如此。你在这是咎由自取,我在此是践诺守约,可是有些人不应该,有些灵也不应该。”
“你”
天狐再望向老对头时,讶异中竟带着一丝惊惶。
玄武的蛇尾轻轻地拨动着气泡,把它推向了对面那只巨大的妖狐。
“你我此生怕是只能待在这里了,可是她不应该,难道你要让她一直睡下去吗?”
玄武一边往回去,一边接着说道,语气一如之前,平淡柔和。
就在那白狐迟疑间,一声钟响从上传来,正是清阳宫的镇山大钟按照一种特有的音律被敲响了,隆隆钟声一时间在山川大地上传响不止。
数百里山川白光闪耀,光帐好似是帷幔一样从天空中慢慢放下,直至笼罩着整片山河。
光帐之上浮现出一道道古老铭纹,流光溢彩,帐内如白昼降临。后山的钟声依然没有停下来,一道道声波仿佛化成实质一般,在光帐的增幅下,向着深渊扩散出去。
在钟声的震动下,一道道无上威能透过山体直接镇压下来。整片地下海一时间就像被煮沸了一样。水域中所有的凶兽都被镇压着匍匐在那古怪囚笼中。
在这股强大悸动下,纵然是圣灵玄武也被压得侧过了脑袋,开口催道:“时间无多。错失了这次机会,下一次或许就是万年之后了。”
看着安安静静躺在气泡中的少年,九尾天狐迟疑了一会,随后做出了决定。
一道白光透过气泡钻入了吴爽身体,消失不见了。再看这个人族少年的时候,那双冰冷眼睛此刻充满了温情,随后便深深地合上。
天空中血色月亮在眨眼间又重新变得皎洁,待到大地上血色慢慢褪去,一切就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巨大鳌口轻吐一口气后,护着那团气泡扶摇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