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守清规戒律的女道自有经济来源,且吃不得这份苦,就干脆不来了,传给鱼玄机的话是,“本炼师不靠这个吃饭。”
韦保衡这天来到咸宜观,告诉鱼玄机说,他找了很多人,说是可以介绍一些活给道观里的女道们干,但是需要鱼玄机亲自去看看,做一下选择。
鱼玄机想到做绣工不是众女道的特长,她们做的那些个包包根本不可能卖得出去,于是便跟着韦保衡出来了。
韦保衡这次是坐马车过来的,上车的时候,鱼玄机注意看了一下车前,陈韪对她笑着点了一下头。
这个少年郎如今已经长得像成熟的男子汉了,原本白皙的皮肤变深了,是比较健康的小麦色。人长得健康结实,身材高大,五官大气,耐看。实在不像做小厮的人。
“还在跟先生学吹笛吗?”鱼玄机站在车旁问道。
“有时会过去。”陈韪答。
“下次过去的时候替我向先生问一声好。”
陈韪问道:“如果先生问及你的消息时我该怎么作答?”
“如实相告即可。”鱼玄机上了车。
陈韪在车前应了一声道:“那先生一定特别开心,他马上就会来看你。”
韦保衡始终不知道鱼玄机出家的原因,现在坐在车上,正好唠唠嗑,顺便了解一下她之前的情况。
“李梅灵很是想念你。”韦保衡道。
“李梅灵?”鱼玄机蹙眉沉思,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的身影跃入脑海,“嗯,她现在情况怎样?”
“倒也没怎么样,就是有好几次,她都求我带她去找你,听说你还没有回家,她很失望。她总是问,阿姐到底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话说,你这几年到底去了哪里呢?”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不知你听过这句话没有?”鱼玄机问韦保衡。
韦保衡摇头。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
鱼玄机缓缓地念起了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然后问道:“这首诗你应该知道,我现在的感觉就是这个。过去的于我而言都不重要,我现在就想过这种清静的生活。”
“阿薇,你现在清静吗?”韦保衡问道。
“贫道鱼玄机。”鱼玄机道。
韦保衡叹道:“好吧,鱼玄机,你现在清静吗?你清静就不会跟着我在这里东奔西跑了。”
鱼玄机微微垂下眼帘,事实上,在哪里都清静不了。先不说咸宜观里的俗事,她自己心里就真的放下了吗?不,她放不下。所以她讨厌那些不守清规戒律的道姑,因为看到她们,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她们外露为形,而自己内动于心。自己做不到无牵无挂,所以要清修。要把心修成古井,古井无波,了无牵挂。
“所以你在哪里都不清净,我说得对吧。”